鍾意堂的鏢車終於結束了群山之間的行駛,抵達了唐家。


    綿延的黑色建築安靜的矗立著,像一尊尊鐵像,守望著更為中心處的紫色迷霧。


    此處建築是四百年前慘劇之後新建的,漆黑的鐵木城牆上不知有多少奇妙的機關造物對著迷霧之中……


    或許唐家的故事並不像傳聞中描述的那樣隻是單純的人員失蹤?


    兩名鍾意堂的超詣境界管事沒有多留,交接了馬車之後便同唐家人告別,輕功的頭幾步還稍顯輕鬆,隨後便像是逃似的離開了此處。


    在場僅餘下了穿著暗紫色唐家服飾的唐眺和幾名唐家機巧閣核心弟子。


    “第四具,不知等階如何?”唐眺將心神沉入手中的交接玉簡。


    “嗯,負一百,算是目前來說最好的一具了,不知投入之後會有何種後果。”


    他向樓上的唐家弟子擺了擺手,樓下的弟子們開始將馬車引向一條前幾日剛裝上的嶄新軌道。


    馬車下彈出新的數個輪子,完美的同那軌道嵌合了起來。


    “哐!哐!哐……”


    一扇扇大門逐一打開,大門之後的通道向下傾斜,那軌道的盡頭則直通紫色迷霧深處。


    “叔叔,這一具的情況,不匯報給二長老嗎。”一旁,一名核心弟子忍不住出聲道。


    唐眺看了一眼這位侄子,隨後又看向了那馬車。


    伴隨著門的開啟,鍾意堂的馬車中似乎傳來了一些頗為不妙的聲響,似乎某種東西正在大力的擊打著馬車的內壁。


    馬車由鍾意堂和陸宗共同研發,在鎮北關也是用於關押那些等同於超詣境界的兇狠魔怪的“牢車”。


    而就算是這樣堅固的馬車,此刻也開始逐漸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望兒,你要知道……”


    牢車開始加速向著霧中衝去。


    “二長老他們巴不得看到有些驚喜的結果……”


    隨著一道道門的再度關閉,圍繞著紫霧的黑牆之上開始彌漫起了一種緊張的氣氛。


    “若是真的有了什麽驚喜,那就是對長老們最好的匯報了。”


    兩人開始向黑樓上走去,他們還得觀察紫霧一段時間。


    但就同前三次一樣,這一具唐眺口中目前最好的,也沒有引發任何的動靜。


    唐望和唐眺走到黑樓之上,看向那如同一潭死水的紫色霧氣。


    半晌,唐眺失望的歎了口氣。


    “或許,鏡皇是為了我們,而真的選擇了離開吧……”


    ……


    墨池之畔,陽庭的總部如一條臥下的巨龍,將這豐饒的墨池盤繞在其中。


    陽庭總部的最高處在每日的酉時便會亮起溫馨的光芒,那是聖君在告訴總部的各位,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


    酉時至辰時,陽庭公職人員迴到總部宿舍休息,而聖君則開始了工作。


    次日早上,所有那些可疑的情況和傳聞便會出現在陽庭指揮內衛們的桌上,由他們去引導陽庭內衛和陽庭外勤人員調查處理。


    若是說聖君的頂層是每個陽庭之人最希望能去上一次的地方,那在陽庭總部的最低處,就是所有陽庭人、天下人最不希望去的地方……


    花無痕這次迴到墨池,正是要去這個地方,向一個人匯報。


    聖君將那些同五大宗門有關的可疑傳聞都交給了這個人處理,聖君則親自處理關外同影衛有關的傳聞,以及一些維持江湖秩序的事情。


    通向地底黑牢的台階同墨池的顏色一樣深,甚至可以從黑色的台階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花無痕看著樓梯旁暖橙的照明燈,這些是聖君建議安裝在這條路上的……畢竟之前有些活捉的兇惡之人光是走在這條路上便被嚇死了。


    當時聖君提出之時,那位黑牢之主隻是笑了笑,同意了聖君的建議。


    畢竟隻有進了黑牢之人,才會知道他的恐怖,這裏就放他們一馬吧。


    螺旋的寬大樓梯到了底部,花無痕麵前是一條沒有欄杆的拱形橋。


    橋下是什麽?他不想,也不敢知道,雖然他在陽庭內也並稱為三大內衛,但這個頭銜在他接下來遇到的這個人麵前沒有用。


    因為這位黑牢之主,據陽庭內部的傳聞,是陽庭的創始人之一……如今他的地位也隻在聖君之下。


    那人是被陽庭之人稱為雨大總管的前輩。


    雨畫天。


    就算強如雪親王,到了此處也會收起那冰冷而高傲的態度,停下自己的吐槽,乖乖聽此人教誨。


    花無痕踏上了那拱橋,橋下傳來一些令人膽寒的痛苦嘶吼聲,他無法想象是何種折磨能讓人或魔怪發出這種聲音。


    橋後可見兩根高聳的巨大黑色石柱,柱上盤踞著此間江湖傳說中才出現過的諸多神獸……或許也隻有這些神獸所在,才能鎮壓此地的兇意。


    而那些翻下窮兇極惡的罪孽之人或獸,將會在此處受不可名狀之刑罰,直至咽氣。


    一位看上去意外的年輕之人在兩根石柱之間的一張寬大案台前埋頭書寫著什麽,花無痕走到案台前,沒有出聲打擾。


    案台上是一幅此界的微縮地圖,關內五城之上寫有著無數信息,伴隨著大總管的調遣起起伏伏。


    關外還有無比寬闊的其他地區,也有一些內衛的名字飄在其上。


    這是陽庭的秘密之一,一張昔日的“仙人”所繪的《地絡真形圖》……至少雨畫天是這麽說的。


    他的一筆一畫之間,仿佛也在運轉著一種渾然自成的功法,將那案台地圖上的無數事件和名字串聯在一起,尋找著背後若隱若現的真相。


    又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那“年輕人”放下筆來,抬頭看向花無痕。


    花無痕隻覺他的目光像是兩柄利刃,身體上甚至都有被割傷的錯覺,但他知道,這並非雨前輩故意的。


    他已經將力量壓製到極限了。


    “花內衛。”雨畫天說道,“洛水一事,簡單說說吧。”


    “是,雨大總管。”花無痕行了一禮,將那洛水之畔的祭祀儀式,水下被取走的黑色巨塊,影衛暗子,蘇家對鍾意堂鏢車出手等事件言簡意賅的匯報了一番。


    還有,風千都以未知力量秒殺了蘇青之事。


    雨畫天一邊聽著,一邊在案台上標記著,在聽到水下的黑色巨塊似乎被一名具有火屬性的尊使取走時,他在一片雪花周圍新加了一條,於是一隻黑色機關烏鴉從案台底下竄出。


    他抬起筆,輕輕向下一劃,空間被撕開了一道小口子,那黑色機關烏鴉飛速竄入。


    除了最後聽到風千都秒殺蘇青時他沒有任何動作之外,其餘時刻雨畫天都錄入了數條新的信息,啟動了數隻黑色的機關烏鴉,以及輕描淡寫的撕裂了幾次空間。


    花無痕匯報完了。


    雨畫天向花無痕腰側招了招手,花無痕恭敬的將自己的血薔薇劍奉上。


    不見他手中有多少動作,那銀雕的薔薇似乎又綻放了少許,劍身上的藤蔓花紋則更加淡了。


    “以後使用之時,不要迷失了本心。”雨畫天將血薔薇還給了花無痕。


    他轉而又問道。


    “你說,這位風千都平時使用的是雙刀,可行使風雷之力?”


    “是的,不過他擊殺蘇青之時沒有使用雙刀,似乎是用劍。”


    雨畫天看著案台上的某處,沉默不語。


    “如有機會,讓此人加入陽庭,我要親自見他。”雨畫天說道。


    他如此說的時候,案台旁邊似乎有個橙色的小燈略微閃爍了一下,不過他忽略了。


    “這次做的不錯,那顆水獸蛋……”雨畫天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接下來應該在陸宗有所動作,花內衛,你即刻前往陸宗……”


    “去了之後,在不接觸當地陽庭的情況下盡可能多的收集情報,不要和當地陽庭接觸,更不要進入分部,避免意外。”


    他點了點麵前地圖上陸宗的區域。


    與鎮北關、西平關外的大片黑紅色相比,關內的大部分區域都呈現出暖暖的棕色或橙色。


    但陸宗那一大塊區域上,暖棕色之中卻有著一個又一個醒目的黑色斑點。


    “陸宗的問題或許比我猜的還要嚴重……三年時間已經足以讓腐化發生,半年前的調查隊伍也是杳無音訊。”


    “所以……如有必要,你知道該怎麽做的。”


    突然,花無痕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無可比擬的銳利之意。


    花無痕心中一凜,手中緊握血薔薇劍。


    “話說迴來,杭城這麽件事,周家一點反應都沒有,樓上就擺了幾個看戲的洛水衛。”雨畫天突然笑道,“影衛真要有什麽大動作,杭城可都要沒了。”


    “連醉天閣也……”花無痕驚訝道。


    雨畫天搖了搖頭。


    “沒用,正常的超詣境界哪比得上影衛裏的怪胎?七層以上或許可保,但七層以下呢?樓閣不可能懸空而立。”


    雨畫天講到此處,似乎是陷入了某些迴憶。


    “比火尊使強的,我知道的就有兩位……若是他們不計後果一起出手,醉天閣之主和周家恐怕也隻能保全各自的主要產業,聖君不出手的話,杭城的百姓可都要遭殃了。”


    雨畫天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似乎一道無形的鎖鏈束縛了他。


    “不過好在他們現在沒法出手。這三衰之劫,是禍亦是福……”


    他看向花無痕。


    “快去吧,此地兇意過甚,超詣巔峰之下容易受到影響……”


    花無痕領命告退,雨畫天則望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


    “風千都……嗯,若是你的安排,也好……隻是不知是兩卷之中的哪一卷啊……”


    雨畫天又一次開始在案台上寫著什麽,在洛水和忘川處,隱隱有一條關於神秘釣魚者的傳聞,在陸宗之處,一條巨大的魔怪身影若隱若現,而那遙遠的獄火山處則有失蹤畫師四字……


    此間江湖所有的離奇傳聞都在他的筆下有條不紊的排列著。隨著這位大總管的安排,陽庭內衛們終將把這些事一一妥善處理,還此間江湖一片安寧。


    隻不過,他的身影未免看上去有些寂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謝邀,正和女魔頭一起被自己通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最冰的紅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最冰的紅茶並收藏謝邀,正和女魔頭一起被自己通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