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身上還穿著和龍參見麵那天的白色衣裙,這些天的逃跑白裙上沾滿了汙痕血漬,衣裙上明顯破裂劃傷的痕跡。


    一個無名的山林中,龍參帶著百十人,把青衫、李楓圍困在中間。


    “青衫,事情絕非你想的那樣,你來我這,聽我跟你解釋。”龍參一臉深情的看著青衫。


    “龍公,你背信在先,你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青衫說完傾身到李楓身前小聲道:“見機行事,衝出去。”李楓手執烏鋒劍護在青衫麵前,趁著兩人說話的間隙,攬著青衫往外躍去。


    青衫迴抱著李楓,一陣刀劍相交的叮當聲中,她和龍參四目相交。眼看兩人又要衝出合圍,龍參歎口氣,舉起一隻手往前揮,緊跟而來的箭簇似要把遠處的兩人淹沒。


    李楓把青衫護到身後麵對箭雨挽起劍花,一陣狂風雷鳴般的阻攔,李楓胳膊上又多了兩隻箭。他麵無表情的把深入骨肉的箭鏃拔下來,扔到地上的箭箭頭上帶出一大團模糊的碎肉。


    ‘刺啦‘一聲,青衫從裙子內側撕下一條幹淨些襯布,緊緊纏在李楓流血的傷口上。白綢瞬間被血染紅,青衫扶著李楓另一隻胳膊,轉身往林子裏麵走去。


    龍參對著兩人的方向大喊:“青衫,李東風能給你的我一樣可以給你,跟我迴臨安,我發誓,此生都會對你好。我已經給過你兩次機會,這次,我絕不再手下留情。”


    “李少俠年紀輕輕,一手劍術出神入化,日後跟著我,定不會虧待於你。”


    “你二人若一意孤行,不要怪我不留情麵。”


    青衫、李楓兩人,頭都沒轉,一步一步往林子裏麵走著。


    眼看兩人越走越遠,龍參把手中的弓箭拉滿,上麵放著兩隻羽箭,對著遠去的兩人射去,兩支箭鏃裹挾著破風的力道並行往前直去。


    “嗖。”箭矢破風銳不可當,李楓持劍斬斷青衫身後的箭鏃,但另一隻卻深深嵌入他的胸膛。箭鏃的力道把李楓帶的往後摔倒在地上,他不顧身上的傷,飛身攬著青衫就往叢林深處掠去。


    龍參大手一揮:“她身邊的侍衛被我射中,已難活命,把青衫抓迴來。“


    “報!”一名身著黑色鎧衣的小軍騎馬趕來。“報衛將軍,李東風攜大軍攻打我方,北地已經連丟四城,各部將請衛將軍迴營主持大局。“龍參看著山裏不見蹤影的兩人,咬咬牙,上馬歸營。


    李楓搶到一匹馬,帶著青衫甩掉追兵,他能感覺到身上的血一直往外流,胸前的箭已經傷到肺腑,隻怕兇多吉少。強撐著一口氣,隻想帶青衫走的越遠越好。


    “李楓,你身上的傷還在流血,快停下。”


    青衫在馬前坐著,李楓以一種護著她的姿勢在她身後麵,青衫隻感覺肩上的重量越來越重,但李楓依舊不肯停馬。他胸前插著的箭矢還在,青衫一路上看著眼底的箭尾隨著馬匹奔跑的動作上下晃動,兩人相貼的地方,能感受到李楓身上流下的溫熱的血液。


    “李楓,我求求你了,你停下,停下啊。”


    “李楓,你聽話啊,你再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你快停下。”


    她從不知道一個人能流這麽多血,喝止過,哭泣過,但李楓不聞不聽,往常那麽聽話的人對她的恐嚇不為所動。她之前擔心亂動會使李楓身上的傷口加深,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李楓流血而亡,便想摔下馬迫使李楓下馬,才剛有動作,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身下的棗紅馬從天亮走到天黑,直至半夜,馬撐不住長途負重倒在地上。馬兒倒下來的那一刻,李楓朦朧間還伸手護著青衫,不讓她摔倒。


    這一摔也把青衫摔醒了,看著被壓在身下的李楓,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那根箭還在李楓胸前插著,摸著李楓的臉,隻覺冰冷沒有熱氣,一瞬間青衫頭腦空白,心髒驟然而來的疼痛讓她彎腰伏在地麵,眼中的淚水無所覺的往下掉。


    不知過了多久,心髒的抽搐逐漸平穩,青衫看向躺在地上的人。半夜時分,她看不清李楓的模樣,便俯身在李楓的臉前,一絲微乎其微的氣息拂過,‘李楓還活著’青衫心中一鬆,趴在李楓嘴邊,聽他說話。


    “姑娘,我撐不下去了,你先走。”


    “李楓無能,沒有護住姑娘。”李楓氣息奄奄的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知道李楓還活著,青衫深吸了兩口氣,緩緩心神,這才留意到她們二人在一條小道上。馬匹躺在一邊的溝裏喘粗氣,青衫滑到溝裏看到馬匹口中吐著白沫,看樣子短時間是無法起身。李楓身上的箭傷耽誤不得,通過天上的北鬥七星辨明方向,青衫背著李楓,一步一步往南去。


    李楓不胖,身子骨也沒有長鳴等人高,但他身上的肌肉含量極大,約有青衫體重的兩倍,青衫還要小心不要碰到他胸前的箭,背著他盡量彎著腰往前走。


    這段路程,她不知道怎麽走下來的,腦子中也沒有印象,如果再來一次,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辦到。天色將亮時分,遠遠的她看到了一個村落,便把李楓藏到一簇茂盛的草叢中。她在冰涼的河水裏洗去身上的血跡,白色的衣裙上的血漬也在水中揉了揉,隨後穿在身上,往村中跑去。


    一家一戶的找,直到在一家院中看到了一架牛車,青衫敲響了這戶人家的門。一位皮膚黝黑的農夫打開了自家院門,青衫直接跪倒在門口:“求大伯救救我兄長。”


    青衫涕淚交零講了一個被山匪搶劫的故事:“……我兄長為了救我,正在山下躺著人事不知,求大伯救救他。”說著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鐲子。


    “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大伯先拿著抵做車費,等我給兄長看了病,再來給大伯送車。”看人還有些猶豫,青衫又磕了一個頭,仰頭看著農夫道:“大伯,我舅舅在城裏是做生意的,若能救了我兄長,日後定不會虧待您。”


    農夫接了玉鐲,把車架推出來:“姑娘,你先推著車帶你兄長去治傷。”


    “謝謝大伯。”青衫拉著車往村外去。剛出村,看到一個穿黑粗布的姑娘,正背著編筐往山中走,青衫心有所動喊了一聲:“小妹妹。”


    姑娘睜著大眼睛看向青衫,問道:“怎麽了?”


    “我身上的裙子你喜歡嗎?”


    小姑娘點點頭:“喜歡。”


    “你想要嗎?”


    小姑娘約摸十五六歲,看著青衫身上的白裙搖搖頭。


    “唉,那可惜了。”青衫裝作惋惜的樣子搖頭。“你若不要,那我隻能把裙子扔掉了。”


    “你身上的裙子這麽好看,為什麽要扔掉?”


    “衣裳濕了,貼在身上很難受,我不想要了。可是我又著急趕路,你若有衣服,拿來給我換換就更好了。”


    花言巧語哄騙小姑娘答應和她換了衣服鞋子,兩人躲在草堆旁邊脫衣服的時候,小姑娘驚訝的說道:“你身上真白。”


    “你身上也很白。”


    “你的屁股真翹,我娘和我奶奶說屁股翹的女人能生兒子。”


    青衫瞅了一眼小姑娘的屁股:“你還小,再過兩年你的屁股也會又大又圓。”


    “真的嗎?”“你的胸好大呀。”“你的頭發真好。”


    青衫心中著急,沒有心情和小姑娘說閑話,伸出指頭在嘴邊,比了一個‘噓’,小姑娘便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青衫比小姑娘大了兩歲,姑娘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小,下麵短了一截露出雪白的腳脖。青衫和姑娘把鞋子也換了,抓了一把濕泥塗在腳脖處,順便又把沾滿濕泥的土在臉和脖子上拍了幾下。


    她推著車來到李楓藏身的草叢邊,費力把他弄到手扶車上。


    此時天色大亮,李楓胸前的箭矢太顯眼了,青衫又不敢拔動,遇到路人就把車推到一邊躲藏起來。


    李楓嘴唇泛白,身上的患處已經不往外流血,若不是青衫時常趴在他身上聽下心跳,知道他還活著,看上去簡直和死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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