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衫再次醒來,看到天色黝黑,遠處天地相接的地方露出一抹霞光。左右看了下發現自己身上蓋著被子,躺在稻草堆裏麵。左邊是夫人擁著寶靈,右邊是行雲,身邊三人都在睡夢中,昨晚的事情恍若一場夢。


    青衫一動身,發現昨日被踢的地方很是疼痛,用手按壓了一下,到右側第二根肋骨的時候疼的吸了一口涼氣。緩了一會待疼痛過去,又摸了摸身上其他地方都還好,初步判斷應是肋骨開裂。青衫也不敢再亂動,躺在稻草堆上靜靜的等待天亮,等熟睡的幾人醒來。


    夫人先從睡夢中醒來,青衫問道:“夫人,昨天晚上行雲姐姐還好嗎?”


    “那個賊人走的時候問行雲願不願意跟他走,行雲不願意,賊人和他兩個手下騎馬走了。”


    青衫又問道:“你昨天被賊人踢了一腳,怎麽樣,有沒有傷到骨頭。”


    “無妨,隻是皮肉傷,你怎樣。”


    青衫苦笑著迴答:“我有點問題,肋骨應是開裂了,拿2件衣服裹緊一些,慢點走應該沒事。”


    在青衫的指導下,夫人把衣服撕成布條,一圈一圈的纏在青衫的腰上。纏的過程中,青衫緊咬牙關,疼的眼前一黑,差點又暈死過去。纏完打結,青衫鬆了一口氣,頭上滿是疼出來的汗水。


    一會行雲和寶靈都醒來了,誰也不提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青衫的物件,夫人和行雲各背一半,青衫和夫人各拿著一個棍子當拐杖,幾人接著往前走。這一路走的更慢,一上午的時間才走到下一個村子。夫人又幾次捂著肚子走不動坐下來歇息,青衫疼的身上的汗沒有幹過,行雲經常抬起袖子給青衫擦額頭上流出來的汗水。


    到村子近處了,夫人對青衫說:“咱們一直這麽走不行,不如在這個村子裏住一段時間,你也要好好養養。”


    青衫虛弱開口:“夫人,不如我留在村子裏麵,你們接著走。”


    夫人搖搖頭道:“不行,我們一起走過來的,不能把你落在這。咱們還有一些錢,先找住的地方,安置好,我在問問附近有沒有大夫,給你抓些中藥。你還小,不能壞了身子。”青衫聽了這話,心裏熱熱的。


    此村叫五嶺村,找村裏一對老夫婦租了一間房子,幾人暫時先在五嶺村住下來。聽老夫婦說隔壁村有個赤腳大夫,十裏八村的村民有病都會找老大夫抓點藥,夫人也去給青衫抓了幾天的藥。早晚各喝一碗,青衫躺了一星期後,可以拄著棍子在院子裏走幾步。十多天後,青衫恢複的差不多了,和夫人商量可以接著往東走。


    晚上宿在野外,次日醒來不見行雲,青衫和夫人以為她去如廁了,在旁邊等了半個時辰,還不見行雲迴來。突然青衫發現行雲那邊的地麵有異樣,拄著拐杖起身看了一下,在行雲睡覺的那側地上寫著幾句話。


    “夫人,我走了,行雲訣別。”


    青衫檢查了一下行雲留下的東西,有行雲隨身攜帶的匕首,每人分的5兩銀子,衣服都留下了。


    “夫人,看來行雲是決心要走,東西都沒帶。”青衫抬頭四處看了一下,不見行雲的身影,心裏五味雜陳。天色陰沉,估計會有雨,心裏想著要趕緊找一個避雨的地方,三月的天氣還是陰冷,寶靈還小,若是淋雨生病一不小心會要人命的 。


    夫人坐一旁道:“那晚之後,她就經常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我勸了一次又一次。“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流淚:”那晚不僅是那一個賊人,你被打傷暈倒後,後麵又來了2個人。行雲13歲入府,跟在我身邊有3年了,辦事穩妥不爭功勞。我跟她說就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以後還在我身邊當值,待過兩年,找個夫家好好過日子,唉。”說完長歎一口氣,滿臉苦澀和淚水。


    “夫人,是這世道難,百姓難活,你也不必太難過。”


    “寶靈若能有你看的透徹,我也不操心了。”


    “寶靈這樣正是我羨慕的,什麽都不知道,開開心心的。等以後長大懂事了,事情都變好了。”


    青衫和夫人又等了半個時辰,還是不見行雲的身影,三人相扶著走了後,行雲從一片灌木林走出來,跪在地上遙遙對著夫人磕了一個頭。漫無目的走著,遇到一條攔路的小河,邁步走進河裏,手撫摸了一下肚子,隨後往河裏一趴,再也沒有起來。


    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青衫和夫人,寶靈找到一間破敗的寺廟。上方供奉著韋陀像,如今無人打理,佛像身上的彩漆脫落,露出裏麵的朽木。上方瓦片還算完整能遮雨,3人在廟中等雨停。雨越下越大,又進來了2個避雨的乞丐,乞丐進屋看了一圈在屋子另一側空地席地坐下。一會又進來三個身著灰色麻衣,手持長劍的男子。


    2個乞丐見到這三個男子進門,立馬從地上站起來,一邊打躬作揖一邊側身往寺廟門走去,“幾位好漢往這請,這邊寬敞些。”把之前坐的地方,讓給這幾個新進來的麻衣男子。


    “該死的老天,好好的下什麽雨,都淋透了。”


    “是啊,真冷,趕緊生火烤烤。”


    三人幾腳把廟裏麵上供的桌子踹碎,攏了一堆火,脫下衣服烤火。一個精瘦的男子正準備把中衣也脫掉,另一個男子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說了一聲:“那邊有女眷,注意一些。”精瘦男子往青衫幾人的方向瞅了一眼,嗤笑了一聲,“還女眷,2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春子,哥哥教你,現在這世道,吃了上頓沒下頓,明天指不定死哪了,能快活一天是一天。”嘴上是這麽說的,身上濕噠噠的中衣終究是沒脫身。


    “哥哥說的是,是弟弟多嘴了。”叫春子的男人年齡不大,一張臉麵還沒張開,更準確些說應被稱為男孩。


    外麵的雨絲毫不見停歇,青衫和夫人已經商量好,雨若還不停,今天就在這湊合一宿。青衫三人在西側坐著,三個漢子在東邊烤火,2個乞丐縮在破廟門前。廟裏麵本來有一個破桌子也被拆了燒火,廟裏空蕩蕩的,一眼可以望全屋。精瘦男子無聊時往青衫三人的方向看了好幾次,青衫發現了會靜靜的和他對視,男子嗤笑一聲收迴目光。


    眼見天色變黑了,外麵的雨終於小了一點,門口的2個乞丐走了。青衫問夫人:“夫人,外麵雨小了,我們要不要往前走一走,看看前麵有沒有村子可以借住。”


    夫人走到廟門口看了看,迴來說,“外麵雨還沒停,剛下完大雨,路不好走。你身上還有傷沒好透,今日就在這歇息吧。一會接點雨水,我們也生堆火,早早吃了睡覺,明天在趕路吧。”


    青衫拿出鍋放到屋簷下,接流下來的雨水,蹲下接水的時候,沒恢複好的肋骨一疼,青衫皺了皺眉頭。寺廟門有一扇壞的,夫人從門上弄些碎木塊生了一堆火。一會兒鍋裏水滿了,青衫端著鍋進廟。


    夫人拿出火石,正要引火,隻見東邊走來叫春子的年輕男孩,拿著一塊燒了一半的木頭過來,“夫人,你們也要引火吧,正好我們那有燒著的,給你們拿來一塊。”說完放下木塊,幫幾人攏了一下火,又迴到東邊坐著。


    青衫拿出幹硬的窩窩頭,掰成幾塊,放在火上烤熱,三人啃著窩窩頭,就著燒開的雨水,湊合吃了一頓晚飯。一鍋水三人喝些,剩下的剛好把三人的竹節灌滿,青衫又接了一鍋雨水燒開,水開後端到東邊,“幾位壯士,剛剛這位小哥幫我們引了火,這鍋水已經燒開了,三位若不嫌棄可以倒在水罐裏留著。”幾人剛剛啃完幹糧正是嘴渴的時候,三兩下把鍋裏麵的開水分了。青衫也正是看到幾人沒水,才多燒了一鍋水拿過去,也算是表達自己的謝意。


    前天晚上青衫送過去的那鍋開水,沒有起到交好對方的用處。臨天亮時分,精瘦男子摸到了夫人被子裏,從開始到結束男子和夫人都沒有發出聲音。


    青衫晚上朦朦朧朧的沒敢睡熟,剛有點動靜就醒了,聽著男人伏在夫人身上粗重的喘息聲,閉著眼睛裝睡。身上雖然蓋著被子,可無時無刻撲麵而來的惡意,讓她如置身於冰天雪地中。


    完事後,精瘦男子迴到了東邊,一會又走過來一個男人掀開了夫人的被子。


    完事後,2人喊醒還在睡覺的年輕男孩,三人一起走了。


    隨後,青衫聽到了夫人小心啜泣的聲音。


    之後天亮了。青衫出門挖了一把野菜,迴來看到廟門上歪倒的牌子上寫的是‘韋陀廟’。相傳,韋陀公正嚴謹,專門懲治惡人,即使麵對誠心懺悔之人也毫不手軟。


    若有輪迴報應,該報應到誰身上,高高在上皇帝,遠在天邊的大臣,昨天晚上的乞丐,早上做了壞事偷偷溜走的男人,還是被侮辱的夫人,無家可去的孩子。青衫心裏泛起一股涼意,不知該怎麽疏解。


    寶靈醒來後,三人簡單吃了點東西,背上包裹接著往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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