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葉忽然覺得這種方式有點像開班教學,這倒是個有意思的點。他心下有了些想法,但還是決定先觀察觀察,看看這次的小麥種植教學課成果如何,再做接下來的打算。


    修寧上次帶迴來的工具挺齊全的,除草和鬆土應該都不用擔心,施肥的話,草場上的天然肥料是管夠的……至於澆灌,瑤氐人力不少,就算是每天派人來這土地間澆灌那也是沒問題的,不過河流裏這裏有點距離,小麥又是高耗水產物,來迴跑的時間消耗不少。


    邵葉仔細想想,腦袋裏有了個辦法。


    這個方法其實早先在開闢這一塊田地的時候邵葉就想到了,隻是當時忙於播種,暫時沒有施行。這裏的土地空曠,最不缺的就是空間,邵葉注意到了這一點,特地將這片麥地分為左右兩部分,中間留一大排空地。土質夠硬,修水渠最為合適,田畝不算太多,小水渠就夠了。


    修一條小水渠,既不會過多耗費大量人力,又能利用這裏地勢從高到低的優勢,達到送水的效果,大大減少時間和人力的消耗。歷史上曾經也有不少出名的水渠,邵葉正是從這裏有的靈感。


    地下的一片小麥還沒出苗,時間還有些,所以修渠的工作在緩慢進行著。


    一般都是邵葉每天到這來指揮,有時候木野也會來看看。


    這幾天邵葉指揮族人修水渠的時候,總覺得好像身側除了木野之外,還有別人在看著,可眼看四下,除了挖渠的人們,哪裏還有什麽別人?但他心裏到底覺得別扭,找個機會跟木野說了:


    「這附近還有別的族嗎,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聞言,木野將視線從底下的田地裏抽上來,疑惑地說著:


    「別的?」


    這裏已經是最上遊的地帶了,因為水流太小,別的族根本不可能選這裏作為長居的地址,要不然他們也不能在非搬遷時期找到這兒。盡管如此,因為邵葉問了,木野準備到四處去看看,是個什麽情況。


    地勢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小山丘擋住了眼前的視線,得繞著彎兒去看。邵葉盯著挖渠的工程空不下來,木野就替他繞彎兒。


    這裏的樹木桿杆大過了樹上長著的葉子,所以隻要沒有山丘或岩石遮擋,幾乎是可以一覽無餘的,木野四下打量了一番,邵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有嗎?」


    木野走到小山丘的最頂上,這裏視線最開闊,在確認四周無人後,他高聲迴答邵葉:


    「沒——」


    沒什麽沒。


    木野話說到一半忽然就收住了口,邵葉遠遠地沒聽清,以為是隔得太遠了,還往木野所在的地方走了兩步,又問了一遍:


    「什麽?」


    「有!」


    木野的聲音陡然高起來,邵葉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驚訝,其中還夾帶了一絲憤怒。


    邵葉懵了一下:


    「啊?」


    「迴鵲。」木野的聲音倏地出現,隨後越來越遠。


    有種奔跑的意思夾在裏麵。


    木野確實在跑,因為就在小山丘背過太陽的陰影處,迴鵲正透過一個縫隙朝他們這邊看過來,如果不是邵葉說感覺有別人,而後他幫邵葉去看,絕對不可能發現迴鵲。


    事實上,在木野上來山丘的時候,迴鵲心裏就掠過一絲慌亂,是生怕被木野發現,這份慌亂讓他坐立不安,他想要向後退一點點,結果剛冒了個頭就被陽光罩住,他在陽光下的影子暴露無遺,木野眼尖,很快看到了他。


    前些天費了好大的勁兒,把瑤氐的牛羊數量來來迴迴統計了幾遍,果然發現了其中的紕漏。明明在中間的日子數量還是正常的,到了分肉那天,總會莫名其妙消失那麽兩三隻,這個現象持續了好幾次,但因為分肉的一直正常進行,才沒有被發現。


    上次分多了肉,事情才浮出水麵。這件事情木野在瑤氐族內查了好幾天,總算弄明白了,原來是迴鵲的親信通知錯了人,把分肉的人和給迴鵲幫忙送肉的人搞混了,才會造成多那麽多肉的局麵。


    迴鵲一直,在將瑤氐的牛羊送往羚羽。


    木野強壓著心裏的怒火,一步步向迴鵲去,而迴鵲看著不遠處來的木野,連忙溜之大吉。


    他早說自己不該來,很容易被木野找到的。都怪灰鷺,非要他來盯著瑤氐最近有什麽動作,說這樣才好仿著他們去種小麥。迴鵲慌不擇路,年紀又有些大了,體力不如年輕人那樣精力旺盛,所以在沒看見底下的一大根幹枯樹枝絆了一跤後,再站起來,木野已經站在他對麵了。


    他想跑,摔了一跤腳下腫得厲害,一跑就疼,而且也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木野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一步步向他逼來。


    迴鵲邊往後退,邊結結巴巴地說著:


    「木,木野,你,不是,我們有話好好說。」


    木野皺著眉頭望著他,好好說話?他偷偷拐走瑤氐牛羊的時候可沒跟他好好說話,正要上前一把抓住迴鵲,眼看著他已經邁開了步子,迴鵲驚恐地盯著他,從後方忽然遙遙傳來一個聲音:


    「木野!」


    「木野!」後方的響聲越來越近,見木野沒有迴應,聲音也隨之變得著急起來。


    木野趕緊應了一聲:


    「在這兒呢。」


    聽到迴應,邵葉的步伐才慢下來,他剛才喊了木野好幾聲,對方都沒有應答。他想起來這座小山丘是有些高度的,又想起來那天晚上他們兩個從陡峭的山崖上摔下去,頓時冷汗直冒,心陡然上升另一個高度,趕緊撇下正在修建的水渠就找過來了,待聽見了木野的聲音,他才舒緩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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