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了小屋,李漁許是吃飽喝足,直接占據了那張可供兩人側臥的竹榻,玉體橫陳。


    躺了一會兒,這位武周最尊貴的公主殿下,看著盤坐在一旁角落的陳長安,眨了眨眼,毫無矜持,開始若有若無的喘息起來。


    聲音曼妙,曖昧而勾人心魄。


    陳長安睜開眼眸,看了她一眼。


    竹榻之上,繡有金線牡丹的紅裙領口開得極大,白茫茫一片,溝壑深深,她直迎著陳長安的目光,雙唇微張,眼眸中滿是春水柔情。


    到底是閑暇時修習過明妃身相、歡喜禪法的安樂公主,雖不曾破璧,但僅僅是似有似無的呻吟,也足以讓尋常人元陽一泄再泄。


    默念了數遍清心咒,依舊不得心靜,陳長安生怕自己定力不足把持不住,到時候被這個妖精給霸王硬上弓了。


    壓製住腹中火氣,索性走出屋外。


    一臉嫵媚笑意的李漁並不阻攔,等到陳長安徹底出門之後,這位東府主人,才幽幽歎了口氣,她伸手貼在腹部丹田處,神闕內一點火光瑩瑩。


    陳長安無從得知身後光景,他合上屋門,徑直走出十幾步,再轉眼迴看竹林掩映下燈火飄搖的小木屋,有些咬牙切齒地想:小鯉魚,要不是得養精蓄銳拿下山試第一等,看我槍法到底治不治得了你。


    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心裏想著,也不知是不是歡喜禪妙法緣故,自覺心中火氣難消,在屋外踱步幾次,最終還是走遠些,摘劍去衣,跳入那方水潭之中。


    夜色下,潭水幽幽。


    陳長安鑽入水中,過了片刻,才浮出水麵,頓覺神識清明些許,少去許多齷齪念頭。


    泡在水中,有著靈力護體,倒也不覺著冷。


    此時頭上顆顆星子明亮,夜色靜謐,陳長安難得沒有去想那些修行中的事情,隻怔怔出神。


    局中棋子的他,六千裏走下來,也終於一步步走到了連山道藏,這處世間最隱秘的修行聖地,之前一直覺著高高在上,如今再看起來,驀然覺著這裏天好似也沒有那麽高啊。


    連山道藏尚且如此,也不知道林玄機念念不忘的昆侖、東海、千萬裏蠻荒,等到真正去看過之後,是否也會生出厭倦的心思來。


    陳長安想了一會兒,微微一笑,再低眼垂眸,目光落在胸口那道猙獰的傷疤上,無喜無悲。


    夜風拂動,一襲大紅衣不知何時站在岸邊,衣袖飄搖。


    垂頭低目的陳長安,許久,才微微抬眸,看向神色清冷的陳太平,沒有開口。


    他先前心中那點對大紅衣的天然親近,早就在陳時寧死時,消散的一幹二淨了。


    大紅衣曾說世間是溫柔的,可這種溫柔,大紅衣隻會給她家公子,所以才會眼睜睜看著陳時寧被妖僧吃掉,袖手旁觀。


    一直以來,離州所謀劃的,就是等著他身陷死地,好讓神魂內那東西乘虛而入,最終合一,再等他取劍守闕之後,將他變作那位離州公子。


    陳長安心中對此早有猜測。


    隻是,都拿他當棋子,卻不知,即使是一顆棋子,也有打破棋盤的一天。


    他不說話,大紅衣卻是開了口,聲音清冷,“陳長安,李漁留在你身邊並未安什麽好心。她執掌東府多年,城府何等深沉,手腕又何其狠辣,絕非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這次陪著她過來的武周年輕一輩一共有十二人,修為不錯,家世背景也相當不俗,到了現在,卻是一個不剩,不但被她盡數處死,連帶著身後的家族勢力,也全部被連根拔除。單這十二家,就足夠支撐柔然重鎮那邊,李君羨的糧草物資了,由此可見其心機。陳長安,你這麽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會覺著僅靠一張公子的皮囊,就能讓她對你傾心相許吧?”


    陳長安隻平靜地看著她。


    陳太平輕聲道:“陳長安,山試結束後半年就可取劍。少去我在身邊指點,你於劍道之上再怎麽修行,也不會走出多遠。你想走一條以招求術,以術入意,以意悟道的路子,我可以全部教你。你那幾手劍,我為何看一眼便能學去其中八九分,甚至還能將劍勢再往前推衍數十步?便在於我極小時候就盡得夫人真傳,由夫人一劍一劍的親自喂養。這些我都可以教你。你先前問我的一些東西,符篆也好,秘藏線索也好,我也都可以告訴你。”


    夜色裏,陳長安白發如雪,麵無表情,唯有那雙漆黑的眸子,帶著月照大雪般的幽冷。他什麽也不說,就那麽靜靜地聽著。


    陳太平看著潭水中那張與夫人相差無幾的臉,明明曾離的那麽近,此刻卻覺著那麽遠。修行這麽些年,除去夫人和公子外,她向來萬事不係於心,可為何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公子,袖中那枚銅釵還要一直帶著?


    許久,她幽幽歎息道:“陳長安,我極少有上心的人和事,不管你心中如何作想,我從未想過害你半分。其實我……”


    “咦,高高在上的大紅衣,滿心眼裏隻有那位離州公子的陳太平,晚上不睡覺,卻是來看男人洗澡了?”李漁紅裙佩刀,站在對麵,直接打斷她的話,一臉譏笑。


    陳太平冷冷看著李漁,袖中小藏微吟。“李漁,你要摻和我離州的事情?別忘了,當初你陸姐姐,是誰教出來的?”


    “陳長安可不是你們離州的。”李漁捉刀墨玉,毫不避讓。


    夜風吹起。


    紅裙擺動,紅袖飄搖。


    紅裙對紅衣。


    陳太平冷聲道:“他是不是離州的,你可以等半年再來說。”


    “怎麽?你想著這半年跟他在太虛宮纏綿,好日久生情?晚了。陳太平當初你不珍惜,如今他太虛宮兩個名額,一個是本宮的,一個是陸小婉的。你要是心狠手辣,倒是可以現在除掉那個小丫頭,看他願不願意將那個名額給你。”


    她說著,看了眼水中臉色發冷的陳長安,嫵媚一笑,直接一個縱身躍入水中,身子如一隻紅鯉,頃刻間遊在他身邊,看向岸上的大紅衣,“陳太平,本宮和你最大的不同,便是喜歡的,會不惜一切都要抓在手中。就像現在這樣,你隻會在岸上站著,本宮卻是願意陪他一起在水中。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本宮,離州主人是離州主人,你是你。”


    陳太平深深看了眼無動於衷的陳長安,不再多言,轉身就走。


    在她抬步離開的瞬間,陳長安開口道:“陳太平,守闕我會取的。”


    “好。”她沒有迴頭,平靜地答了句,慢慢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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