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衣與陳長安相對而坐。


    她神情淡淡,沒什麽花哨寒暄,直接開口道:“第一個消息。武周秦王李君羨終於動了。在你休養的前些日子,他自洛水返迴燕京,與太子李君淵為了周邊局勢,當朝發生不睦。隨後他親領一支三百人的親衛軍,突襲與西魏交界的柔玄重鎮,拔去對方三百雷騎駐守的瓦子寨,西魏名將耶律斛戰死當場。”


    陳長安聽說過武周戰神的名號,卻不知為什麽陳太平要賣這個消息給他。兩人天差地別,真要說有所關聯的話,就是同樣被白家那位給了評語,秦王是四字,而他則是八字。


    陳長安臉上神情不動,仔細聆聽。


    紅衣繼續說道:“第二個消息。十日前京都派出七架風隼,除去一架停在宛平府外,其餘六架繼續西行,趕往青州邊陲的永安鎮,在那邊盤桓數日,西魏當時調集三百人風騎嚴陣以待。據說是為了一座秘藏線索,雙方各戰數場。可惜不知勝負如何,夜照和浮屠將這個消息徹底封死,袖遮也探聽不到其中真假。不過根據這幾日一些久負盛名的堪輿地師的動向,以及最近夜照司和浮屠的頻繁活動,袖遮推測,秘藏線索一事大抵不假。”


    永安鎮?


    那是前身與老仆待過的地方。


    他還得迴去修一座墓。


    陳長安對這個消息頗為意外,開口問道:“那裏有什麽秘藏線索?”


    能被稱之為秘藏的,一般都在蠻荒之地。而蠻荒妖獸橫行,除去那些刀口舔血的掘藏組織常年生活其中外,各大王朝明麵上都對那些秘藏敬而遠之。怎麽眼下卻是一反常態,為了一個秘藏線索大打出手?


    大紅衣對這個問題有些不悅,“袖遮折去不少灰衣,都沒探查到的消息,你來問我?”


    陳長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大紅衣想了想,在心底計較了一遍銀錢得失,最後還是開口道:“秘藏的線索,我思來想去,值得景朝和西魏動用風隼和風騎的,大抵不過兩種,要麽是極罕見的符器,類似風隼這種。要麽就是遺跡符篆,類似先天至寶那種。”


    遺跡符篆,先天至寶。


    陳長安細細品味,他受限於眼界和出身,對這個世界許多事情都隻一知半解。眼下紅衣在側,一直無處可問的陳長安,心中沒那麽多顧忌,順勢問道:“什麽是符篆?先天至寶又是什麽?”


    昏黃的燈火裏,大紅衣嬌美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譏誚,“陳長安,當初你在場中禦起漫天劍氣,真當沒人看出古怪?”


    陳長安心中劇震,被瞧出來了?


    大宮主一直不說,他還以為沒人勘破,眼下卻是被她說了出來,好在並沒感受到她的惡意。


    陳長安趕緊壓抑萬千思緒,故作鎮定,訕笑道:“我是真不懂。”


    陳太平眼神玩味,輕輕笑道:“三千年修真歲月,那些能夠光照萬古的,哪一位不是福緣深厚,氣運無雙之輩,誰沒個不可說的隱秘機緣。陳長安,隻要你身上的機緣,不是犯了兩山禁忌,以你身後的那些勢力,不會有人為難你半分的。”


    陳長安對於這個話題,不敢去接。


    他體內的古怪,可不就是犯了兩山禁忌,奪天地靈力以自用。一旦被人覺察出來,到時候不管他背後有誰,都是死路一條。


    大紅衣見他不說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最後一個消息。連山道藏的入山日子已經定下來了,這次傳出不少聲音,不但武周的李漁要來,西魏的慕容自在也要過來。這兩人,一個是武周公主,當初點亮周身竅穴不下三百處,在九品境裏未逢一敗。如今已是八品通幽境,年歲與你相仿。另一位則更要惹人注目的多,西魏帝後一族慕容家的嫡女,五歲時修迷樓山首座就親自下山接引,當時隻要她點頭,說不得眼下跟連山爭哪座山高的就是她了。慕容自在比你還要小上一歲,如今也是八品。”


    乖乖。


    兩個八品,其中一個還不到十八歲,果真青州還是太小了些,謝元佑,金無咎這等翹楚,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麵前,根本就不夠看。


    李漁、慕容自在。


    陳長安對這些人上人的消息一概不知,眼下聽紅衣說起,聚精會神,一字不漏。


    隻是聽著聽著,不覺有些古怪,怎麽盡是些女子的消息。


    “這些人都來連山,是為了守闕劍。”大紅衣聲音淡淡,抬眸看他,“陳長安,你也是吧?”


    陳長安被她說破目的,麵色不改。


    那些個厲害人物都覬覦守闕劍,也不在乎多他一個。


    大紅衣果然沒什麽惡意,伸手挑了挑燈芯,繼續說道:“林玄機被困在青州這些年,一直想著打磨出一枚好的棋子,去連山取迴守闕劍,交給趙家。你如今是甲子名號,算是她手裏最出彩的棋子,因而方才她來找你,多半就是為了此事。隻是我有些沒料到,她那麽有錢,竟然一點銀子也不給你。”


    她的語氣有些遺憾,好似是虧了銀子一般,長長歎了口氣。


    沉默了一會,這位大紅衣輕聲道:“林玄機這些年背靠趙家,從袖遮的棋子搖身一變,成為執棋之人。從永安鎮將你帶迴宛平府,耐心打磨,執於棋中,還真是有幾分世事無常的意味。陳長安,你說洛城守闕,我能讓你拿走麽?”


    有著方才說的那些八品在,再加上眼前的紅衣,洛城守闕必定是個天大的麻煩,陳長安對此興致缺缺。反正這次林玄機沒有威逼,隻是利誘,無關生死的事情,沒得那個必要拚命去做。


    他低聲道:“我這微末的境界,守闕劍是不敢去想的。”


    大紅衣卻是輕輕搖頭,“我在這座小樓獨坐三年,這次也要去山上取劍,可不知為何,總覺著夫人的這柄劍,我是取不迴來的。陳長安,世間劍道法門最是玄妙,即使境界不夠,隻要心意相通,往往隻需一聲,便能有飛劍入懷。你要是願意幫我取劍,我可以教你。”


    陳長安被她這羚羊掛角的一句給整不會了。


    愣在當場,沒有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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