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其餘人有沒有聽懂這猴兒指的是戲班子還是提出“大寒天去亭子裏聽戲”的始作俑者。


    反正綰青聽了,是直為熹王捏了把汗。


    可既然皇後都應允了,這戲還是得去聽。


    皇子、公主們的貼身太監或宮女猶在殿外的高蓬下候著,聽到要移步擷芳亭的消息後自是麻利地給自己的主兒穿上披風、奉上手爐。


    綰青隻得向皇後告退,去清晏居取了披風,再拿了手爐才好再過去。


    皇後隻道無妨,綰青便碎步高頻地往清晏居快步走去。一會兒從後頭的養德門出去,沿著左手一路走去,便能到了。


    可待她左臂掛著狐毛大氅,右手捧著個手爐,匆匆走到德明殿時,卻見正殿裏空無一人。


    這……主子們是先行前往了嗎?


    如此天寒地凍的時節,也隻有綰青這樣本來走去的才會覺得渾身暖和得有點冒汗吧?


    她站在殿後的廊下,竟也有點驚慌未定,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氣息,她舉步接著往養德門走去。


    “青兒。”


    太子的聲音和形象幾乎同一時間在綰青的耳邊和眼前出現,他在養德門下負手而立,氣質高冷淡然,可語氣卻十足十地被放軟。


    “母後他們先行了,我怕你迷路便在此等你。”太子瞧著綰青因匆忙而染上臉頰的粉紅,這樣說道。


    綰青心道這點路自己怎會記不得呢,卻還是恭敬地謝恩:“讓殿下在冷風裏久等,是奴婢的不是。”


    “走吧,有條小路我們可以追上。”


    既然是追,綰青以為太子會大步流星,不料他嘴上說追上,步伐卻一點不趕。


    所謂的小路也並非人跡罕至的荒地,不過是從四時巷旁破敗的絳雲閣繞過去,穿過隻剩枯枝的矮櫻樹,綰青瞧見了被兩位公主一左一右攙扶著的皇後——身上不知何時,已被罩上了一件大氅。


    太子對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在了皇後一行的最末。


    真像是太子步伐慢而掉隊,遇到了趕來的綰青。


    皇後最先落座,其餘皇子及公主們便也循位坐下。


    綰青小碎步快走到皇後的座旁,遞上了手爐。


    “本宮就著這件披風罷,辛苦你多跑一趟了。”


    清和公主接話道:“都怪兒臣,沒命人早些送迴皇額娘宮中。”


    皇後微微轉過頭去寬慰她:“無妨無妨,今兒倒是正好用上。”


    這樣三兩句話聽下來,綰青也放了下心。看來是之前皇後娘娘去探視公主時在那兒落下的。


    綰青又輕聲說:“娘娘,奴婢再去叫人布點暖籠、上些茶點吧?”


    “好。”


    綰青將披風放在後邊的空凳子上,招唿小祿子按照剛才說的去布置到擷芳亭來。她這才得空在皇後的身後目覽亭間精致。


    主子們坐於遊廊下,隔著荷花池,視野所及的中心便是古樸的擷芳亭,一會兒戲班子就將隔著一池靜水唱劇了。


    皇後先點了《文昭關》、《鎖麟囊》兩支,後麵再有皇子公主們加了《四郎探母》和《貴妃醉酒》。


    綰青在心中粗算了算時辰,倒還尚可。


    台上的《文昭關》方登台不久,小祿子先挪來了幾隻暖籠,每位主子之間均放一個,皇後跟前再加一個。


    茶點也送來了,綰青為皇後斟茶,淺綠色茶湯,再聞其味有股茉莉香,便知是鐵觀音。


    琺琅圓形高頸盆中,一分為四,呈著四道小點:苔條脆果、紅蓮酥、花漬梅餅及鮮龍眼肉。


    綰青布妥之後,便後退到後麵靜立。


    “本殿記得青兒是最喜蓮蓉,這份紅蓮酥便給她吧。”


    太子不冷不熱嗯的一句話,又使遊廊裏的氣氛凝滯起來。


    “奴婢不敢,還請殿下恕罪。”綰青斷不敢受,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可不像從前在錦碧宮那般隨意。


    一時竟無人說話,還是等皇後兀自呷了口茶,才用同樣淡淡的語氣說道:“即是太子賞的,綰青你便坐到後頭去罷。”


    皇後這話是讓自己坐在空凳上把這些點心吃了?!實在是萬萬不合規矩啊,綰青蹲著身子依舊不敢起來。


    “來,趁熱吃了吧。”


    太子已然取出了四分之一的圓碟,綰青隻好硬著頭皮謝恩後從太子手中接過。


    她坐在空凳上,雖然附近沒有暖籠,可一口咬開酥鬆溫熱的表皮,紅糖伴著蓮蓉的香氣和甜味一下子湧出來,是她喜愛的清甜味道。


    不知為何,綰青一邊又快又安靜地吃著紅蓮酥,一邊也酸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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