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顧既許去接顧溫放學,然後再去接在法院開庭的溫如故。


    顧溫坐在後座上,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開車的顧既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顧既許早就察覺到顧溫的視線,隻是等著他開口。


    半晌後,顧溫還是不說話。


    顧既許從後視鏡裏看他。


    望著那雙跟溫如故如出一轍的眸子,顧既許笑了下,“你想說什麽?”


    顧溫疑惑道:“爸爸怎麽知道我有話想問你?”


    顧既許不語。


    但那眼神似乎在說,我是你爹,你什麽想法我還能不知道?


    顧溫身體前傾,趴在中間,眨巴著眼睛問:


    “爸,什麽是初戀?”


    顧既許驚了一下,差點控製不住腿,把油門當刹車一腳轟走。


    顧既許扭頭瞥顧溫一眼,“你……”


    顧溫剛過了十一歲生日,讀小學四年級,也算是青春期的小孩了。


    顧既許望著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點什麽。


    四目相對,父子倆人麵麵相覷。


    顧既許已經勉強冷靜下來,他迴答顧溫的問題。


    “初戀就是第一次喜歡的人。”


    顧溫似懂非懂的點頭,自己琢磨去了。


    過了一會兒,顧溫又問:“爸,你的初戀是誰?”


    “當然是你媽媽了!”沒有任何猶豫。


    “那媽媽的初戀呢?”好奇寶寶顧溫繼續在挨打的邊緣試探。


    顧既許:“我!!!”


    這次,顧既許提高音量,把顧溫都嚇一跳。


    他嘟囔道:“是你就是你唄,這麽大聲做什麽?”


    顧既許:……


    顧既許太生氣了,都忘了問這小兔崽子為何忽然問初戀的事。


    到達法院門口,顧既許抬眼就看到台階上走下來的溫如故,她身邊還有個西裝革履的,帶著銀絲邊眼鏡的男人。


    倆人不知道在說什麽,但臉上都是笑容。


    “喊你媽媽。”顧既許忽然出聲。


    “為什麽?”顧溫不解,“媽媽在跟人說事情呢!忽然打斷他們多沒禮貌。”


    他是個有禮貌的寶寶。


    “喊你媽媽,我給你買自行車。”


    顧溫:……


    “好的,爸爸!”顧溫立馬倒戈,禮貌什麽的,以後再說吧。


    顧溫把腦袋伸出窗外,“媽媽!”很大聲。


    溫如故看過來。


    顧既許打開車門下去,快步走到溫如故身邊,溫柔喊道:“老婆!”


    顧溫目瞪口呆。


    他明白了,他爸這是吃醋了!


    唔,不錯,又學到了個新的詞匯。


    溫如故牽住顧既許的手,給那男人介紹:“林律,這是我的丈夫。”


    男人微微一笑,伸手推了下眼鏡。


    “你好!”


    顧既許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道:“你好。”


    眼鏡男離開了。


    上車後,顧既許第一時間跟溫如故告狀。


    “軟軟,你兒子剛剛問我初戀的問題。”


    溫如故詫異不已,迴頭,神情嚴肅的看著顧溫。


    “顧溫,你是不是早戀了?”


    顧溫:……


    他就知道他爸爸不靠譜。


    顧溫笑了下,搖頭,“沒有媽媽,我就是聽人說起初戀什麽的,我又不懂,所以問了爸爸。”


    “真的?”


    “千真萬確!”顧溫舉起小手發誓。


    但跟他媽媽一樣,舉了四根手指。


    溫如故糾正他:“三根手指。”


    顧溫默默放下一根手指。


    這場景,顧既許恍如隔世。


    他可是如此熟悉。


    當年,他們去蜜月旅行的時候,因為溫如故看別的男人,他吃醋。


    於是也來了這麽一出。


    還真是一家人!


    顧既許忍不住笑出聲。


    原本是嚴肅的場合,經過他這麽一笑,一大一小共用一雙眼睛盯著他。


    似乎都在無聲詢問他為何發笑。


    顧既許傾身過去,替溫如故係好安全帶,隨後當著顧溫的麵親了溫如故。


    顧溫:……


    顧溫不服氣,從後麵伸著腦袋過來,“我也要親媽媽!”


    顧既許直接一把推開他的小腦袋瓜,“走開吧你。”


    氣氛瞬間活躍起來。


    溫如故放下心來,對著顧溫說道:“你還小,不要想些有的沒的。等你長大了,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了,才可以談戀愛。”


    顧溫歎氣:“知道了,我的好媽媽!”


    他就多餘問,還不如上網查呢!


    他的電話手表都比他爸爸靠譜。


    顧既許啟動車子,“我們今天在外麵吃晚餐。”


    “可以。”溫如故說:“剛好可以逛逛,給你買衣服。”


    顧既許挑眉,眼裏笑意明顯,“給我買?”


    “嗯,春天就要來了,該添新衣服了。”


    溫如故望著窗外,道路兩旁的樹木已經發出嫩綠的新芽,一派生機勃勃。


    顧溫激動,“媽媽,剛剛爸爸說要給我買自行車!”


    溫如故聞言看向顧既許,眉眼一彎,笑吟吟道:“我也想要!”


    “對了,我們晚上去雲城大學操場上騎車吧!”


    顧既許也揚起嘴角,“好。”


    顧溫:“???”


    “不是,是我先開口的!”


    前方的倆人都沒搭理他。


    一家三口去吃了西餐,隨後在旁邊的商場買了幾身衣服,最後才去選自行車。


    溫如故一眼就喜歡上了一輛淺綠色的自行車。


    車頭上有個複古色的小籃子,後麵還可以載人。


    顧溫也沒閑著,選了自己喜歡的自行車。


    付錢的時候,溫如故的價格是兩千塊,而且還可以再打折。但顧溫的要好幾萬。


    顧既許蹙眉,“你確定要這個?”


    顧溫瞧著他爸,“爸,你是不是嫌貴?”


    還沒等顧既許說話,他自己擼起袖子,露出電話手表,調出二維碼。


    “我有錢,我自己付!”


    溫如故:“你哪裏來的錢?”


    雖然顧溫每年都有很多壓歲錢,但都被存起來了。


    他還太小,處理不了那些錢。


    顧溫笑了,“這裏綁定了爺爺的銀行卡,他授權給我用的。”


    倆人:……


    顧溫當即打電話給顧雲和,“爺爺,你跟奶奶吃飯了嗎?”


    “我吃過了。”


    “是的。”


    “我想買自行車,但爸爸嫌貴。”


    “好的,謝謝爺爺,我愛你!”


    ……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溫如故都驚呆了。


    溫如故:“不是因為貴就不給你買,隻是你平時都不騎。”


    “最重要的是你還沒學會騎行就要買這麽貴的,你不怕摔壞了?”


    聽完溫如故的話,顧溫沉默了。


    是啊,他從未騎過自行車呢!


    平時都有司機接送,不需要自己騎車上學。


    顧既許黑眸瞅著他,“我可以給你買,但你要愛惜!”


    顧溫又開心了,“謝謝爸爸,我會的!”


    結果,父子倆說了半天,最後是溫如故付的錢。


    因為顧既許的錢都在她身上。


    ……


    車子老板會派人送,一家三口開車迴家。


    到家後,溫如故和顧既許迴房間換衣服,因為倆人都穿著正裝。


    要去騎車,需要換舒適的衣服。


    顧溫很興奮,早早就在門口等著。


    就這樣,一家三口下樓,騎車去雲城大學。


    路上,路過一家花店,溫如故讓顧既許停下,她去買了一束花。


    放到自行車的籃子裏。


    一束開得燦爛的粉色芍藥。


    她重新坐迴後座,抱著顧既許的腰,“顧先生,遇見你真的很幸運!”


    顧既許側過臉,輕笑出聲。


    “是我更幸運!”


    顧溫雖然沒有學過,但好在他身高腿長,顧既許教了他幾分鍾就自己學會了,隻是速度很慢。


    顧既許騎上淺綠色的小車子,後座上載著他的妻子。


    晚風徐徐,溫如故抱著顧既許的腰,同他講話。


    “你說,要是我們高中就認識,是不是也可以像現在這樣,一起騎著車去上學?”


    顧既許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唇邊笑意漸濃,連眉梢都流露出笑意。


    “軟軟,雖然我很想這樣,但我高一的時候你才上初中。”


    溫如故掐了下他的腰,“我是說假如!”


    “況且,我高一的時候你才高三,還是可以在一起一年的。”


    顧既許挑著眉,“原來軟軟那個時候就想跟我在一起了!”


    溫如故:……


    到達學校操場,顧溫騎著車自己溜達去了,夫妻倆緩慢騎著車。


    溫暖的夕陽打在身上,溫如故的腦海裏浮現這樣一幅畫麵。


    她和顧既許高中就認識了,他們每天一起上下課,一起做作業……


    溫如故忽然問:“親愛的,如果時光倒流,你願意在高中的時候就認識我嗎?”


    “願意,非常願意!”顧既許沒有半分猶豫。


    他怎會不願意?


    那樣他們就能多在一起幾年了。


    他希望下輩子,下下輩子,他們都能在一起。


    前方,顧溫已經騎的很順利了。他在追逐著屬於自己的夕陽。


    身後,溫如故跟顧既許,倆人對視一眼,眼裏都是對方的身影。


    晚上,睡覺前,顧既許去顧溫的臥室找他。


    顧溫原本已經睡下了,見他爸爸進來,他起身。


    “爸爸,你能跟我說說你和媽媽的故事嗎?”


    “好。”


    顧既許掀開被子上床,他原本就是進來找顧溫談話的。


    畢竟顧溫也是十一歲的小孩了,進入青春期,如果不好好教育他,怕他早戀。


    顧溫自動挪進顧既許懷裏,小手拽著顧既許的衣擺。


    “爸爸跟媽媽是怎麽認識的?”


    顧既許摸著顧溫的腦袋,神情恍惚,陷入迴憶。


    “爸爸大二那年對你媽媽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顧溫抬起腦袋,“什麽是一見鍾情?”


    “就是第一眼就喜歡上。”顧既許說:“爸爸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媽媽。”


    “然後呢?”顧溫興致勃勃。


    “可你媽媽還小,才高三,正在準備高考。所以,爸爸隻能隱藏心意,等著媽媽長大。”


    “再之後呢?”顧溫又問。


    “之後,你媽媽報考了雲城大學,我就跟你媽媽表明心意了。”


    還沒等顧溫繼續問,顧既許直接說道:“然後我們結婚,最後有了你。”


    顧既許親了下顧溫的額頭,嗓音低沉。


    “你是爸爸媽媽愛的結晶。”


    顧溫雖然才十一歲,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但他非常愛他的爸爸媽媽。


    他也親了下他爸爸。


    “爸爸,我永遠愛媽媽和你。”


    爸爸曾經跟他說過,不管什麽時候,都要把媽媽放在第一位。


    “嗯,你要永遠保護好媽媽知道嗎?”如果哪天他不在了。


    想到有這個可能,顧既許忽然有些難過。


    他明白自己決定不了生老病死,但確實不想跟溫如故分開。


    他替顧溫掖好被子,“睡覺吧,爸爸去陪媽媽了。”


    “爸爸晚安!”


    “替我跟媽媽說晚安。”


    顧既許迴房,溫如故剛好從浴室出來,毛巾裹著頭發,小臉紅彤彤的。


    “兒子睡了?”溫如故問。


    “嗯。”


    顧既許走過去,動作輕柔的替溫如故擦拭頭發,直到完全幹了。


    他把毛巾放到一旁,雙手抱起溫如故,把人放到梳妝台上。


    “軟軟,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生活好嗎?”


    溫如故不知他為何忽然這麽說,沉吟片刻,她微笑著道:


    “如果你離開了,我會把我們的兒子托付給值得托付的人,然後去找你。”


    顧既許瞬間紅了眼眶。


    “軟軟……”他喉嚨發幹,說不出話來。


    溫如故不想說這些令人難過的話,她安慰道:“好了,不管未來如何,但在當下,我們在一起不是嗎?”


    “那就好好享受我們在一起的生活。”


    不知過了多久,顧既許終於出聲,隻是嗓音暗啞,在隱忍著。


    “好,我們好好生活。”


    溫如故話音一轉,說道:“我們明天繼續去釣魚吧!”


    顧既許挑眉,歪著腦袋低笑了幾聲。


    “願者上鉤?”


    溫如故也笑了,“嗯,就像你當年釣我一樣。”還暗戳戳的跟她穿一樣的衣服。


    說到這,顧既許忽然間好奇件事,他問:“軟軟,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溫如故摸著下巴,假裝在思考,但其實心裏早就有了答案,隻是想逗逗顧既許而已。


    見她一本正經思考,顧既許蹙眉,聲音冷了一些。


    “需要思考這麽久?”


    溫如故捧著他的臉,在他抿著的唇上親了一口。


    “顧先生,我早就喜歡上你了!”隻是她第一次動心,有些後知後覺而已。


    她眉眼一彎,“或許是一見鍾情呢!”


    顧既許激動不已,直接堵住這張說出令他心動話語的嘴。


    “嗯,我也是對你一見鍾情。”


    然後戀戀不忘。


    (全文完)


    就讓他們永遠這麽幸福下去吧!


    寫這個故事的時候,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真的是邊寫邊笑。


    祝願大家都能得償所願吧!


    2024年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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