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需要,王家染坊裏麵的一層小院裏豎起了數棵梅花樁,上官風負重開始走樁,隻見閃縱之間,其小小的身影越來越快,如風似霧……


    這一天,東京的街頭出現了無數的布告,布告旁邊布滿了指指點點的圍觀者,有識文斷字的,為那些不識字的大聲讀著:“朝廷重犯,渭州的提轄官魯達,祖籍渭洲平窯,因結交奸邪,對抗朝廷,毆差拒捕,罪在不赦,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此犯已經被開封府的官差押解歸案,因其案情重大,經三法司共同審理,罪犯魯達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為了以儆效尤,特將此重犯遊行示眾三日,然後在菜市開刀問斬……”


    看熱鬧的老百姓然後就議論開了,指指點點,眾說紛紜。


    翌日,晨時,開封府的大牢裏果然提出一名朝廷重犯,打囚車裝木籠,在大街小巷開始示威遊行……


    這幾日上官風明顯感覺到自己功夫的進步,這一天正準備上街采買一些藥物和食物,臨出門之前他還將自己喬裝打扮,跟往常一樣,出去之前他都要警惕地巡視一下,見外麵並無異常,這才到了後院,然後飛身而出。


    上官風剛到大街上,便發現了一處告示,告示下麵圍著熙熙攘攘的,指指點點的,上官風不用到前麵就能猜出來,肯定又是官府畫影圖形捉拿自己和魯大哥的,也不知現在魯大哥怎麽樣了。


    這麽想著,上官風打算遠遠地繞開這處告示,免得被官府之人盯上。就在這時,由遠而近響起了鑼聲,很快一隊官差出現在這條大街上。


    走在最前麵的是兩名差役,手中各自持一麵大號的銅鑼,走幾步敲幾下,大喊幾聲,鑼聲響亮,兩個官差的聲音也很洪亮。


    銅鑼開道的兩名差役後麵,是鮮衣怒馬的馬隊,馬上之人全副武裝,嶄新的差役服整整齊齊,刀槍晃眼,隊伍中開封府的旗牌赫然在目。


    一輛木籠囚車緊跟著馬隊,囚車裏坐著一名犯人,一身囚服,頭發蓬鬆,刑枷和鐵鎖束縛著他。囚車的後麵是開封府步行的差役,也是跨刀執槍,弓箭手嚴陣以待,大街的老百姓紛紛躲閃到街邊,指指點點。


    上官風也趕緊閃到了街邊一店鋪旁,隱住他那小身子,暗道:“一大早的,這些官差在遊行哪名犯人,其犯了什麽法……算了,不要多管閑事,以免誤了正事……”


    上官風所謂的正事即是加緊練功,找尋下落不明的小師師,眼前他得上街采買。


    遊行的隊伍越來越近,兩名手持銅鑼的喊聲也越來聽得越清楚,當上官風聽到“魯達”二字的時候,仿佛一枚重磅炸彈在他耳邊響起。


    “什麽?囚車裏裝的竟然是魯大哥?……遊行三日後還要在菜市口開刀問斬?”這一下上官風可不淡定了。


    這麽說魯大哥被差役抓住了,什麽時候的事?自己怎麽一點都不知道?不對吧,魯大哥一身本事,誰能抓得住他?可是又一想,魯大哥孤身一人,官差人多勢眾,他們趁著魯大哥不備把他拿住也是有可能的,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是我連累了魯大哥……


    上官風就有些心慌意亂。


    正這時囚車中的魯達映入了上官風的眼簾,上官風由於個子矮,街邊圍繞的人太多,他隻有往前擠,透過人的縫隙,已經完全看清了。


    囚車中的犯人果然是他連日來掛念的磕頭大哥魯達。


    囚車離他隻有數十步遠,魯達披散著頭發,臉被半遮著,麵色臘黃,臉蛋鐵青,整個臉上汙跡斑斑,白色的囚衣還透著沒有洗淨的點點血痕,大號的刑枷套在他的脖子上,對押解他遊行的官差和圍觀指點議論的百姓,他麵無表情,兩眼呆滯,看得出來,魯達受了大罪。


    上官風看到這裏,不由得怒火中燒,握緊了身後的鬼頭刀,額頭上的青筋都繃起來了,兩眼瞪得溜圓,他真想大吼一聲,提刀衝上去砸囚車、劈木籠將他的魯大哥救出來,但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


    一個九歲之軀,雖然有成人的心智和穿越千百年的超人見識,這幾個月來也練了些本事,但渾身是鐵能撚幾顆釘?守護囚車的官差這麽多,而就他一個孤掌難鳴。他還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麵孔,像什麽開封府的名捕碎心掌龐玉,鐵臂螳螂手邱林,還有雙刀將馬龍等,另外上官風還有沒看到的高手,四大名捕這次全來了,踏雪無痕王亮,燈前無影李吉,這二位去渭州辦差已經迴來了,此時也在隊伍之中,隻是上官風不識得而已。


    上官風知道這些人哪個手底下都有兩下子,另外這是在京城,天子腳下,要多少兵將沒有?這樣貿然衝過去絕無勝算。


    決不能做一個草莽英雄,這樣冒失非但救不了魯大哥,自己還會搭進去,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上官風瞪著噴火的眼睛最終冷靜下來,看著魯達的囚車和眾官差在他麵前走過,他強忍著心中默默道:“魯大哥,都是兄弟不好,累及了大哥……大哥放心,我上官風這就設法搭救,就是拚上性命也要把大哥救出來。大哥先委屈一下……”


    上官風擠出人群,也沒上街再去采買,趁人不注意他又迴到王家染房那層小院,在屋裏一眯,什麽心情都沒有了,心裏想的全是如何救魯達的事情。


    上官風從上午想到下午,又一直想到天黑,一整天飯都沒心情吃,腦子裏盡想這事了,他那小腦子比車軲轆轉得還快,但是除了這兩天砸囚車劈木籠,就是夜探開封府伺機救人,然後就是問斬的那天劫法場了,其他一點兒招都沒有。


    但是這三個方案他覺得成功的希望都不大,冒險率皆是百分百,而且退一步說,砸囚車和劫法場就算是成功了,就憑他和魯達兩個人縱有三頭六臂也難殺出重兵包圍,至於說夜探開封府救人,就算能從戒備森嚴的死牢中僥幸救出魯達,估計他們二人連開封府都難出,這可不是影視小說,這是京城開封府的衙門,大宋的官軍包括禦林軍隨時都能趕到,這麽重要的機關重地,豈是兒戲?


    歸根結底是他沒有幫手,人單勢孤。


    但是絕不能見死不救,何況他和魯達已經磕頭發誓了,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魯大哥為救他抱打不平才受了自己的牽連,今日遭此大難,他怎能退卻?


    就算搭上性命這個險也得冒!


    他覺得死馬當活馬醫,三個方案中選中了兩個,一個就是這兩天夜探開封府,此舉不成就是問斬的當日劫法場,不管如何不能看著魯大哥被砍頭!


    接下來他就要盡可能地找幫手了,這種事情誰能為他幫忙呢?他穿越來到大宋,舉目無親,抬頭無故,這幾個月來總也接觸了沒多少人,完全可用屈指可數來形容,他在腦子裏一個個地過。


    去找阮氏三雄嗎?上官風隨即又否定了自己,明天後天,算上今日滿打滿算才三日,路途遙遠不說,阮家三兄弟跟他差不多都還是小毛孩,就老大阮小二還中用些,遠水不解近渴。


    他突然又想到了八十禁軍教頭王進,此人可以說是林衝原型,因為上官風知道真正的梁山好漢隻有三十六人,根本不存在什麽一百單八將,三分之二的英雄都是老施虛構出來的,包括林衝曆史上根本就沒有其人,但是這個王教頭豈不就是小說中的林衝嗎?論官職論武藝論人品王教頭都與林衝有一比,如果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不管是砸囚車還是劫法場,還是夜探開封大牢救人都比自己一個人去勝算大得多。


    但是接下來他又搖頭了,王進雖是好人,當日自己街頭賣藝被高俅那幾個無賴欺負,王進抱打不平救過自己,但是那至多是一麵之緣,自己和他並未有什麽深交,至多也是萍水相逢,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人家現在是京城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官雖然不大,但也是官府中人,最起碼吃喝不愁,還有俸祿和功名可言,他放著好日子不過,能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跟著自己去和朝廷為仇作對嗎?這可是掉腦袋、拋祖墳的事!


    如果被王教頭拒絕了,自己的計劃豈不是暴露了?


    因此上官風把這個念頭也打消了。


    這時前幾天來自大理的那場仇殺令他想起段正淳來,此人像是個英雄,自己救過他的命,如果找他,段正淳肯定會幫忙,此人的武藝在自己之上,如果能助自己一臂之力,這件事也有希望。


    但是上官風還未出這層院子又犯愁了,段正淳在哪兒呢?別說找不到他,就算能找到他,前幾天高家的那場追殺他傷得不輕,傷勢現在肯定不會痊愈,一個自身都難保的人,怎麽能倚重此等大事?


    就這樣,上官風想到一個否定一個,最後他覺得誰也靠不住,隻能靠自己!


    上官風決定今晚到開封府走一趟,先摸摸底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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