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乞巧節,霍窈窈按著慣例還是要在長秋宮與宣皇後同過。


    珍饈館前期的工作已經籌備完畢,今日不過是按時開業,陳粢也不必一直守在宮外,打發了機靈的小太監隨時關注著情況,霍窈窈帶著提前繡好的半成品到了長秋宮。


    霍窈窈雖然另立主殿,但三五日還是要到長秋宮請安,特別是這樣重大的節慶日子更是不能錯過。


    即便,她與五公主需要共同度過一段相看兩厭的時間,但她與五公主也會強忍著心中不爽按時前來,隻因這個世道,一個簡簡單單的“孝”字便如同難以挪移的大山,死死壓在她們肩上。


    乞巧節也是宮女們的節日,各宮都會設下彩頭,以供宮女們比賽玩樂。


    霍窈窈在長樂殿提前用過晚膳後,便與陳粢一同前往長秋宮,身後的侍女手中提著早早備好的糕點。


    剛入宮門,便見迴廊庭中已經擺好了繡架、水缸、針線等,足可見今日長秋宮乞巧比賽應與往年一般熱鬧。


    霍窈窈進入殿中的時候,五公主正跪坐在宣皇後身側撒嬌,畢竟五公主如今住在長秋宮內,自然是早早陪著宣皇後用膳。


    宣皇後見霍窈窈行禮入座後,為免外人口舌是非,便也讓五公主坐在了霍窈窈對麵席上。


    五公主有些不情願,但宣皇後發話,她不敢不從。


    畢竟宣皇後看著脾氣軟,懲罰起她來也是毫不手軟。


    “我近日在都城盤下一間酒樓,賣著一些應季的糕點茶飲之類,今日特意準備了一些給娘娘嚐嚐鮮。”


    五公主見霍窈窈身後的侍女將明顯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呈上去,暗自生氣卻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強顏歡笑附和著宣皇後誇讚霍窈窈孝順之類的話。


    大概這也是五公主討厭霍窈窈的另一個原因吧,畢竟有個處處周到被父母掛在嘴邊誇的別人家的孩子,無論她多麽討人喜歡,都必定會是自己的頭號“敵人”。


    “窈窈有心了。”收到禮物的宣皇後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真了幾分。


    “你身體近日可好些了?”


    “我近來身體尚且康健,夢魘之症也有所好轉,想來是長樂殿清淨之故。”霍窈窈柔聲迴答。


    五公主聽著霍窈窈這番話,耳尖悄悄泛起粉紅,不用想就知道她現在心裏氣極。


    畢竟霍窈窈那一番客套的話,活脫脫像是指責她在長秋宮太過鬧騰,影響了霍窈窈身體恢複健康一樣。


    五公主臉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疑問,看向霍窈窈:“若論清淨,還是道觀最為清淨,窈窈怎麽不去道觀靜養呢?”


    宣皇後聞言不輕不重地斥道:“綬兒,莫要胡說。”


    霍窈窈舒然笑著,仿佛並不覺得自己被冒犯到。


    “公主與我果然是心有靈犀,昨日侯府才遞消息進來說是姑母近來有所好轉,我正想著帶姑母去道觀祈福呢。”


    宣皇後滿懷欣慰地看著霍窈窈,感慨道:“你姑母是個苦命之人,她能出門走走也是好的。”


    反正霍窈窈的事她說了也不算數,自然是順著霍窈窈的話誇下去。


    五公主聽著霍窈窈故作親昵的語調本就有些嫌惡,又聽宣皇後三兩句離不開對霍窈窈的誇獎,很快便借故離席。


    宣皇後叫不住她,無奈看向霍窈窈:“綬兒的脾氣被我們慣壞了,你莫要往心裏去。”


    “公主性情率真,是難得的赤子之心,多虧了娘娘教導有方呢。”霍窈窈笑著將軟刀子插了迴去,隨後也起身告辭。


    “聽聞今日城中有煙花,娘娘不出去看看嗎?”


    宣神諳坐在上首,微微搖頭:“年年都是這些……你想看便去吧,隻是今日街上人多,你仔細些。”


    “是,謝娘娘關心。”


    文帝今日沒有露麵,想來是在陪越妃登高賞夜。


    這麽多年來,除卻帝後必須同時出席的宴會,陪在文帝身邊的始終是越妃,而在外人麵前,宣皇後也始終對此平靜接受。


    但女人的嫉妒心啊,又怎麽會完全沒有呢?


    “阿粢,你想過嫁人嗎?”


    霍窈窈掀開車簾,看著宮牆上晃動的人影,忽然出聲問道。


    陳粢在她身邊也待了有四五年了,如今也到了二十歲,在性情寬厚的主人家,這樣年歲的侍女也是可以相看人家的。


    “奴婢從未想過此事。”


    若她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侍女,大概會幻想一下未來的夫君,但可惜,她是陳粢。


    霍窈窈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似是玩笑般說道:“可要是哪天我不在了,沒人保護你怎麽辦?”


    “女郎會長命百歲。”


    陳粢與霍窈窈都心知這不過是自我安慰,但霍窈窈還是點了點頭。


    “最近的動靜有些大了,停一停吧。”霍窈窈放下車簾,朝著陳粢說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在都城已經足夠獨特,不需要再多的點綴了。”


    陳粢點頭以示明白。


    總歸許多事情都是打著珍饈館的幌子做的,至今也沒什麽驚世的成果,暫且擱置也無甚大礙。


    這都城啊,還是太狹隘了些,不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沒有任何隱私可言。


    托田家酒樓的福,霍窈窈不必與其他人去爭搶那價值千金的最佳觀賞席,便能在自家珍饈館二樓瞧見田家酒樓斥巨資營造的鐵樹銀花。


    燈火通明的田家酒樓內時不時傳來眾人的喝彩聲,霍窈窈知道那是田家酒樓在舉辦七夕詩會,主題嘛,自然是美人。


    這頭有眾位才子吟詩作對,另一頭也有醉春樓擲千金票選出來的花魁。


    這就是醉生夢死的都城,是那些躬耕田地的農奴們永遠無法想象的浮華。


    霍窈窈與霍君華抵達嶠山下的莊子時,正趕上農戶搶收黍米。


    夏日最怕狂風暴雨,一旦地裏的作物成熟,便是家家戶戶全員出動,唯恐遲了一步導致顆粒無收。


    莊子裏是霍窈窈撿迴來的霍家舊仆,總歸這麽些人也吃不了多少銀兩,她又有忠義侯的食邑貼補,現在又有了三個鋪子,再養上幾十人都不在話下。


    “李媽媽,這是女郎和侯爺。”


    陳粢不認識霍家舊仆,蒲葵便自然地承擔了介紹雙方的任務。


    霍君華今日的狀態比起霍窈窈上次在棲雲館見她時好了很多,至少能認得出來人,也說得出來話了。


    “李媽媽,你不在府上做事了嗎?我怎麽好像很久沒見過你啦!”


    霍君華一番話讓李媽媽原本盈眶的熱淚硬生生停住,她下意識看向蒲葵,眼神中透著滿滿的無助。


    不過蒲葵顯然是已經習慣了處理此類事務,她自然地攙著霍君華的手,強行將她帶到廂房內休息。


    “女郎忘記了麽,李媽媽好幾年前就被放到莊子上看管莊戶啦……”


    “侯爺……”李媽媽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霍窈窈。


    霍窈窈笑得溫和:“聽蒲葵說,李媽媽從前是伺候在姑母房中的?”


    “是、是的。”


    “從前如何,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將你從人牙子手裏買迴來,可不是讓你在莊子裏繼續當你從前的李媽媽的。”


    李媽媽額角冷汗滴落,聞言立馬下跪求情:“是、是奴犯了大忌,奴不該貪墨銀兩,還請侯爺饒了我這一迴吧!”


    “嶠山雖遠,也輪不到你來當家做主,此次罰沒所有銀兩,再有下次——阿粢,你告訴她宮中犯了貪汙之罪的宮侍是怎麽處置的。”霍窈窈說完,冷冷瞥了跪在地上的李媽媽一眼。


    陳粢點點頭,麵無表情念道:“凡貪墨公中銀兩者,先行宮杖二十,數目巨大者,死刑。”


    霍窈窈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陳粢一眼,不過並未戳穿她後半句謊話。


    如今這個世道,什麽東西都得排在人後麵,畢竟有人才有勞動力,所以數目巨大者其實是施墨刑,然後流放勞役。


    雖然律法中有死刑,但除非那人罪大惡極到人人喊殺的地步,否則大都隻是流放勞役。


    霍窈窈與霍君華在嶠山的休養從懲治家仆開始,她每月派發給嶠山田莊的銀錢有十兩之多,是十家農戶一整年的開支,而李媽媽一人就貪墨半數之多。


    若是在都城中也就罷了,畢竟五兩銀子在都城中也許隻是貴族公子春風一度的銀錢,但在遠離都城的嶠山,這五兩銀子可以讓所有農戶飽餐一頓。


    時下貴族莊頭欺壓佃戶是常事,霍窈窈管不到別家如何,至少可以讓自己掌控範圍內不發生有人餓死這樣悲慘的事。


    在農莊裏坐鎮了幾天後,霍窈窈才帶著霍君華上嶠雲觀。


    說來,她與這嶠雲觀也算是有些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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