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歌不太能理解新時代的仙神們心裏都在想什麽,或許是受到東華老古董思想的侵蝕,又或許是聽多了司命講的故事,她總覺得如今的仙神們對於情愛都太過輕浮。


    就像資質天賦絕佳的白淺耽於玩樂。


    就像年紀輕輕的珍珠一腳踏入情劫的旋渦。


    “你可知,幹擾他人的飛升劫會有何後果?”


    聽到鸞歌的問話,珍珠憨厚地搖了搖頭。


    果然還是是被養得太過天真。


    “可是,您不是也破壞了白真上仙的情劫嗎?”


    珍珠說完自知說錯話,立刻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鸞歌狐疑地看向珍珠:“你如何知道我是在破壞他的情劫,而不是讓他渡過一個更加完整的情劫?”


    “是、是這樣嗎?”


    珍珠有些將信將疑。


    無論珍珠是否相信,她在這個小世界的人形體驗卡已經到期。


    靈氣用盡的高級靈石化為齏粉,鸞歌將其迴收給團子。


    「一撮蘊含微量元素的灰」


    「宿主大人,這個灰可以當做肥料用於低級植株。」


    「那你就收好吧。」


    撤銷結界後,鸞歌笑著叮囑珍珠:“出去玩吧,別總是拘在一處,若是受了欺負便迴來找我。”


    珍珠嚶嚶兩聲以作應答,隨後“唰”得消失在牆頭。


    離開郡主府後,珍珠仍是迷迷糊糊進了南安王府,被在院子裏練習射箭的南安王世子抓了個正著。


    “嚶!”


    射偏了的利箭直衝衝地朝著被馬車晃得頭暈眼花的珍珠,生死關頭間,珍珠總算爆發出巨大的求生欲,那利箭才沒射中致命部位,隻是傷到了後腿。


    當阿桓聽說南安王世子身邊有了一隻頗通靈性的赤狐小寵,才知道自己每日到鸞歌院子裏詢問珍珠的去向時,鸞歌所說的“被男狐狸勾走了”是什麽意思。


    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太禮貌,但阿桓此刻忽然覺得“男狐狸”這個詞與南安王世子真是搭配極了。


    在這一點上,長生難得與阿桓統一戰線。


    在聽說南安王世子有一隻赤狐新寵的時候,他便借口去確定是否是自己送與阿姐的那隻,結果自然是險些咬碎了一口牙。


    好一隻勾人的男狐狸,竟哄得阿姐將這般珍稀的赤狐送給了他!


    不愧是來曆情劫的人,南安王世子不論做什麽,總能很快引起郢都的波瀾。


    “阿姐,我果然還是應該將那隻狐狸剝了皮做成領子,這樣它就不會擅自跑到別人府中,認不清誰是它的主子。”


    長生的語氣頗為不善。


    “珍珠本就長於山野,無拘無束慣了,喜歡四處跑動也屬正常。世子前些時日無意將她射傷,這才多留了她幾日,怎的流言就傳成這般模樣?”


    鸞歌一臉訝異,似是不太理解郢都這變化莫測的風向。


    “原來是這樣。不過郡主府中的獸醫也著實不中用,竟還不如南安王府!依我看,還是盡早發賣了,免得阿姐白白出了那些俸祿。”


    長生說罷,便有侍衛拖著幾名郡主府中的下人過來,仔細一瞧,正是鸞歌府中的獸醫。


    那幾人哪裏見過這等煞氣逼人的場麵?登時便跪了下來,涕泗滿麵,張口高唿“饒命”。


    鸞歌嘴角笑意不再,神色微沉。


    “四皇子想要處置我府上的人,似乎有些越界了吧?”


    阿桓及時趕到,在鸞歌出聲之前,攔住了欲要出刀的侍衛。


    長生心頭一驚,喝止了侍衛的動作。


    他做了什麽?竟險些讓阿姐見到那般血腥的場麵……


    “長生,我記得,我過去是給過你選擇的,對吧?”


    屏退眾人後,院子裏隻剩下了鸞歌三人。


    鸞歌想起了少年當初那令人驚歎的求生欲,隻是過去那般純粹的少年,再也見不到了。


    世間權欲迷人眼,恰如當初的沈長生與如今的四皇子殿下。


    “阿姐……”


    “我非皇室公主,隻是一介庶民耳,當不得四皇子這聲阿姐,日後,還請四皇子莫要為難在下。”


    長生終於慌了。


    阿姐徹底不要他了。


    明明他們過去那般要好……一定是南安王世子——定是他勾走了阿姐的心,才會讓阿姐這般絕情地拋下自己!


    長生快要瘋了,他心裏的嫉妒、憤恨、鬱悶快要將他折磨得瘋掉了。


    可越是如此,他的表現反而越加平靜。


    郢皇短暫地有過半月的清醒,看著長生將政事打理得如此順暢,於是他又安然地“病”倒了。


    每日,龐皇後都雷打不動地親自給郢皇喂藥,服侍他洗漱。


    郢都從上至下,皆讚她賢惠。


    唯有郢皇床榻上的紗帳,清晰地見證了喂藥時郢皇眼中射出的猛毒的光。


    那一聲聲徘徊在空蕩宮殿內的“毒婦”,隻有繁複華麗的藻井聽到。


    龐皇後就是要讓郢皇親自感受那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痛苦。


    比起她過去纏綿病榻的十餘年,這幾個月不過九牛一毛。


    若不是鸞歌的出現,她的身體早就不堪多重毒素的重負,會懷著滿腔遺恨死去。


    如今,不過是小小的迴擊罷了,這便要承受不住了嗎?


    看著郢皇迅速灰敗的頭發,龐皇後臉上露出冷厲的笑容。


    龐皇後將郢宮看管得十分嚴密,以至於久久等不到消息而借口探望太後而進宮的南安王妃多次無功而返。


    郢皇身邊服侍的人全都換成了龐皇後的人,除了那位太監總管。


    他在宮中盤亙多年,根枝錯雜,即便是龐皇後,也一時無法將其隱秘除去。


    於是,半年之後,渾身是血且廢了一條腿的乞丐,敲響了南安王府運輸每日新鮮菜品的小門。


    “阿姐,你都在府中悶了多久了,如今天氣轉涼,我們去妙玉寺迴願吧?”


    阿桓人還未進門,聲音便已經傳了過來。


    自半年前與長生吵過一次後,鸞歌便再未出過府。


    與之相反,長生倒是比從前活躍了許多。


    過去,長生總是自恃身份,從不肯與朝中官員走動,眾人追捧他,不過是礙於他皇後嫡子的身份。


    如今,再有人提起四皇子,也能真心實意地誇他一句“有治國安邦之才”。


    隻是,四皇子踏過那麽多門檻,卻再未踏進青歌郡主府半步。


    再一次,郡主府巷子口停留了半天的馬車,在其主人的示意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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