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的很快,這段時間蔣玉聞很好的克製了內心懷疑,真心實意的開始為顧蘭考慮,他將顧蘭的證件全都還給了他,一有時間就陪在顧蘭身邊,就連工作也時常帶到家裏,就為了讓顧蘭學習一些技能,還漸漸帶她出門談業務,讓她熟悉業務見見世麵。


    也逐漸放寬了對顧蘭的人身控製,強迫自己壓下該死的控製欲,一切都在逐漸變好。


    也和顧蘭坦言心扉,說自己家裏條件很好,但是想控製他不想做的事情,所以他才一無所有的離家出走,在碰見顧蘭的時候撒謊自己是個家境不好的窮學生,一直以來讓她受苦了。


    但是卻隱瞞了自己已婚的事實,真話夾雜的謊言,讓顧蘭一瞬間對蔣玉聞充滿了心疼。


    得知蔣玉聞不被家裏認可,一直阻止兩人在一起,不婚也好,隻要兩人在一起,看著之前蔣玉聞獨自扛下這件事,顧蘭對蔣玉聞的心疼轉變成有應必答,不再去探尋蔣玉聞的身世,表達兩人隻要在一起就好。


    之後蔣玉聞還帶著顧蘭去見了她的父母,為表示歉意,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一直向顧蘭的父母買好,買了很多禮品。


    怕引起麻煩蔣玉聞還是隻是說自己家境一般,但自己已經努力工作會給顧蘭好的生活的。


    聽到自己的女兒直接不要臉的和對方去住,對方還是個和父母斷絕關係的窮鬼,眼冒精光扒拉禮品的兩人一下子變了臉。


    村子的封建思想並沒有隨著經濟發展改變,再愛財的顧蘭父母生怕人知道自家女兒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這可影響著以後自己在村裏的麵子和地位,會被人戳脊梁骨戳死。


    直接將兩人轟出家門,表示沒有這不要臉的女兒,別再迴來了。


    顧蘭來自很偏遠的鄉下,好不容易靠自己考出去才見到更廣闊的世界,世界上的文明總是有差異的。


    世界的另一頭,全家都溺愛自己的女兒,要星星不給月亮,吃穿用的最好;世界的這一頭,剛出生的女娃要麽摔死在井裏,要麽就是吃不飽穿不暖給男娃養的奴隸。


    極端嗎?也許沒人看的見,但是就是真實存在的。


    顧蘭是靠外婆接濟才長大的,那吃人的家裏根本不會在意她是否吃飽穿暖,顧蘭的母親甚至故意不給她飯吃,隻為了討好自己的男人少些打罵。若不是外婆強烈讓她去讀高中,怕是一輩子都折在這個小山村了,一輩子給自己的弟弟做奴隸,做這個家的傭人。


    這也是顧蘭麵對蔣玉聞家暴和控製還不願離開的原因,她甚至不知道這些是不對的,她對蔣玉聞的惡行感到難過和抗拒,但是她從小到大看到自己的父母也是如此,便也不覺的這是錯的。


    顧蘭走出山村後,遇到了從不嫌棄歧視她的溫婉,成為了好閨蜜,本著不好好學習就會迴去的恐懼,在溫婉的引導下,顧蘭無論什麽都拚命學的出色,在人群中越來越閃閃發光,上大學的費用也是自己的兼職來的。


    還沒等顧蘭騰出手照顧疼愛自己的外婆,外婆就早已勞累過世了,外婆因為守寡帶大自己的女兒本就不易,女兒大了便不管自己這個老太婆了,還虐待自己的小外女,人言輕微隻能暗自接濟。


    讓顧蘭上大學也是豁了命鬧到村長麵前,村長怕出人命才向著顧蘭的,這也讓外婆失了大半的精氣神,在看著顧蘭上大學後囑咐她離開了就不要迴來,但顧蘭心裏並沒聽,等大四穩定有能力了就迴來了。


    發現外婆在她走後就死了,這個世界沒人愛她了。


    她看著因為自己出息了而對自己和顏悅色的父母,不僅將自己搶的一分不剩,還話裏話外說弟弟是他至親,以後的給弟弟買房娶媳婦的話。


    突然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要是當初直接被摔死在井裏不就好了,那麽好的外婆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拖累這麽早就去世了。


    顧蘭給外婆磕了無數的頭,甚至整晚都待在外婆的墳前不願起來,都無法彌補自己的愧疚,最後還是溫婉不放心,一直給顧蘭打電話,說盡安慰的話給她轉了一些錢才讓顧蘭渾渾噩噩的迴來。


    就在無數次找不到存在的意義,讓她想就這麽死去時,蔣玉聞出現了。


    人大概本就有求生的本能,死命抓住了蔣玉聞的這根稻草,她不在意他是不是很窮甚至需要她更辛苦的賺錢去養他,因為她這個時候太想證明自己的存在了,太想證明自己是被需要的了,蔣玉聞誤打誤撞讓她有了活著的意義,愛不知所起,迴神時已經根深蒂固。


    她真的很感激上學期間一直陪伴的好閨蜜溫婉,但是這種感情是已經戀愛了的溫婉給不了的。


    顧蘭是真心為她感到開心。


    但看著注意力分走大半的閨蜜,顧蘭是痛苦的,因為一直都是她需要溫婉,溫婉從來都不那麽需要她。


    但這並不能否定溫婉是她唯一的摯友。


    顧蘭沒有和蔣玉聞說過她家裏的事,蔣玉聞自然不知道,顧蘭麵對親生父母的怒罵也並沒有難過,而是帶著蔣玉聞去了外婆的墳前。


    這次顧蘭什麽話都沒說,隻是磕頭,然後就是長時間凝視著墓碑上外婆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她甚至覺得都是自己害死了外婆,那種痛苦的窒息感再一次襲來,她想疼,想懺悔,想贖罪,想再一次拿著刀割自己的手腕。


    如果不是她這麽自私的活著,自私的想逃離這裏,外婆也許就不會死。


    巨大的痛苦讓她昏厥了過去,嚇壞了一旁的蔣玉聞。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顧蘭看到的是一臉凝重的蔣玉聞。


    原來是她懷孕了,她是驚喜和開心的,她可以擁有這樣的幸福嗎?


    忽略了一臉疲憊又沉重的蔣玉聞,很快事情就不對了起來。


    蔣玉聞迴來的時間越來越少,最後甚至直接就失蹤了,無論是產檢還是什麽都是她自己去,好在有溫婉再次聯係上了她。


    在得知溫婉丈夫去世後,顧蘭再次悲痛襲來,原來隻要靠近自己的人都會不幸,自己的存在果然還是錯誤的。


    如果不是一直和自己這樣的爛人在一起,溫婉的丈夫也許就不會死,畢竟自己的外婆就是被自己間接害死的,就像小時候被爸爸拿著掃把追著打時嘴裏喊得掃把星一樣。


    但是溫婉並不認為蔣玉聞愛她,一遍一遍細數渣男的罪行,一遍一遍告訴她這不是愛,給她科普什麽是pua,什麽是精神控製,還查出蔣玉聞已經已婚的事實。


    要是他真的愛你又怎麽會一字不留丟你一個人挺著大肚子產檢,還一分錢都不給你,又怎麽明明明已婚還要來招惹你,讓你懷孕,他一直在害你。


    不是的,不是的。


    顧蘭的解釋越來越蒼白,隻能無力解釋網上很多女人都是自己去產檢的,隻是因為丈夫工作忙而已。


    溫婉真是恨鐵不成鋼,那他是你丈夫嗎?他有自己的老婆!真是被洗腦了。


    在溫婉的不停解釋分析下,顧蘭終於相信這不是愛,自己從沒被愛過。


    蔣玉聞家勢不小,什麽女人沒見過,怎麽會喜歡自己這個可憐蟲,隻是一場富人的遊戲罷了。


    蔣玉聞一遍一遍逃避結婚這個詞,拿不婚主義和家裏不允許等理由,隻是隱瞞他已婚的事實。


    蔣玉聞後來教自己帶自己見商業夥伴,所謂的鍛煉她,隻不過是向朋友炫耀她這個傻子罷了


    蔣玉聞一聲不吭拋下自己,一句話也沒有,也隻是嫌棄自己懷孕日漸臃腫的身體,玩膩了這個遊戲罷了。


    溫婉以為自己的好友忘記渣男就能開始新的生活,殊不知自己的好友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


    顧蘭迅速的削瘦了起來,隻有摸著肚子的小生命時才會有些笑容,溫婉有些心急,但是想著有孩子顧蘭總能振作起來的,看著顧蘭認真的給肚子裏的孩子想名字,一個充滿希望的名字,終是放下了心。


    但是顧蘭生了孩子大出血,一點求生的欲望都沒有的時候,溫婉真的是後悔極了,為什麽,為什麽不再多關注關注她的內心。


    那是溫婉第一次看到顧蘭那樣安心的笑,那麽輕鬆,好像身上一直以來的重擔都消失了,又好像背負的什麽罪孽都償還清了。


    臨死前,哪怕都快發不出聲音,都在一直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溫婉也哭了。


    對不起什麽?對不起外婆?對不起孩子?對不起溫婉?


    明明她一直是受害者,她這一生從沒輕鬆過,一直都在苦難中度過,為什麽要對不起別人,為什麽總是這樣,總是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明明你才是那個最該對不起的人啊?


    出身在那樣的家庭顧蘭有什麽錯?外婆心念念的乖外女上了大學有出息含笑離世顧蘭有什麽錯?將好友丈夫去世怪在自己這個不幸者身上又和顧蘭有什麽關係,又有什麽錯?


    可是顧蘭覺得錯了,錯了,自己的存在就是錯誤的。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也不覺得蔣玉聞是愛自己的,自己的這一生可笑又可憐。


    她恨,是的她恨,若本應就是黑暗,為什麽不讓她死在黑暗中,偏偏讓她嚐到點陽光,對未來產生一絲妄想,因為愛,所以恨。


    可是她不知道,在她瀕死的時候,蔣玉聞正被蔣父關在囚禁室裏進行脫癮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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