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自被放出來,便在琢磨溫嬌的目的。她以為溫嬌不是玩夠了,不想再繼續折騰她,索性給她一個痛快;就是想要撫恤於她,為了安撫朝堂上舊王的勢力。她甚至想過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殺了迴來,溫嬌要提她出來做人質。唯獨沒有想過,溫嬌竟是要招攬於她。


    是了,八年前的那場宮變裏,她便提過,要她為自己所用。隻是當時,文成並未當真。


    畢竟,曼紮崗已經許多年沒有出現過女性的臣子與國君。哈香?她是個例外。若不是曼紮崗缺乏能夠統帥全軍的將才,老國王絕不會特地去替兒子求娶這位驍勇善戰的夜叉女。


    “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麽?”文成顫聲道。


    溫嬌從懷裏拽出一張紙:“從東方來的商隊們將這東西獻給了我,他們說如果曼紮崗以後要大量采購此物,他們願意為我們不遠萬裏運來。作為交換,此後曼紮崗的瑪瑙隻賣給他們。我們可以在此物上書寫文字,此物不易朽壞,比起羊皮和布帛,更為輕便便宜。他們說,此物叫做''紙''。”


    她又拽出一本書:“商人獻寶的當晚,護法神給我托了一個夢。夢中,他將萬道霞光裝進一隻寶盒賜給了我。我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腦中多了一篇經文,就用這紙記了下來。”


    文成公主接過書,輕聲念道:“道德經?”


    溫嬌下巴一揚,語氣十分的高深莫測:“不錯,《道德經》便是神賜之寶文。”


    曆史上《道德經》就是老子西出函穀關時,受關尹子要求所寫,被戲稱為“史上最貴買路錢”。而老子又是道德天尊的化身,說《道德經》是神賜寶經有毛病嗎?沒毛病。


    這些年來,溫嬌把這裏的規則摸索得越發熟稔。這個世界確實無法直接出現超乎本世界想象的產物,但如果你給它一個合理的出現條件、說得過去的解釋定義,便能糊弄過去了。


    比如耕牛是由春日遷徙的野牛群裏抓來的,紙張和大量的茶葉一律都推說是東方商隊帶來。那《道德經》自然也可以是夢中神人所授,絕無問題。


    夕陽的餘暉裏,沐浴著瑰麗的霞彩,她負手而立,十足的躊躇滿誌:“我有意在官學裏增設《道德經》的課程,成績上等者方可授予官職。”


    曼紮崗並不比大唐的幅員遼闊,全國上下僅有一座官學,由王室出資興辦,隻招收世襲貴族子弟。學有所成之後,會由國家酌情授予官職。全曼紮崗大小城池的官員幾乎都有在官學就讀的履曆,成為官學之師,幾乎等於做了舉國官員的座師,故而官學中的課師無一不是飽讀經書、博學多才、身份高貴的學者,條件稍微差點兒都會被卷出去。


    “而那授課之人,我屬意於你。”溫嬌道。


    文成正自翻閱著這本經書,聞言雙手一震,把這本珍貴的經書給摔到遍地青草間:“女王,這個玩笑並不有趣。官學裏的那幫學者,怎麽可能接受與一位女子同列?”


    “任不任用你,我說了算,他們說了不算。”溫嬌心疼地撿起《道德經》,恭恭敬敬地撣去上麵的塵埃,“而能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地接受現實,我說了不算,得你說了算。”


    她將書重新推入文成的懷中:“不要告訴我,昔年深明經義、令國中高僧都歎服的卓瓦桑姆王妃,原來是個徒有虛名的空架子。”


    文成漲紅了臉。


    當年為了給她這位出身獵戶的平民王妃造勢,國王沒少叫人給她吹法螺。什麽辯經會上連高僧都甘拜下風啦,空行母轉世啦。而為了配得上他的這番吹噓,她下足了力氣鑽研佛經,起初讀來是晦澀吃力了些,但她冰雪聰明,一點即通。待到後來,在辯經會上,她也果真能夠侃侃而談,才壓群僧了。


    “區區一本經書而已,又有何難?隻要給我三日,我必能鑽研明白!”文成嗔道。


    “很好!很有精神!”溫嬌撫掌而笑。《道德經》之玄妙深奧,自然不是一個蘭心蕙質的女子三天時間就能窮究其理的,不過她相信,以文成這個被李唐國教耳濡目染了十幾年的宗室女的見識,隻要給她時間,自然能講得頭頭是道。


    哪怕隻是一場幻境,吾輩道門中人也當不遺餘力地播撒玄門的種子,絕不能叫佛門那群禿驢蓋過了風頭呐。


    溫嬌在心底調侃著,忽地一怔,搖頭自嘲:“先前總聽某人嘮叨,不知不覺,連我也跟著禿驢長、禿驢短起來了,真是罪過。”


    文成立下保證後,即爭分奪秒地翻閱起《道德經》來,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不由深深地沉迷其中。驟然聽見溫嬌嘟囔了一句什麽,下意識的循聲望去,見溫嬌正對著落日出神,威儀橫生的麵容上隱有和煦之色,仿佛徘徊在林海之間乳白色的嵐霧。


    “這場夢,是做得有些久了。”她喃喃道。


    這年,“空行母文成”攜神賜寶文《道德經》強勢入職官學,以犀利的口才駁倒了所有學者,以清麗的風度、淵博的學養令所有學子為之傾倒。短短三年間,她不僅乘雲駕霧一般迅速升為官學的校長,更是深受女王的賞識,做了曼紮崗的國師,有入朝議政之權。女王甚至還賜給了她一把降魔杵,專打不正之臣、奸邪之輩。


    舉國上下,無人不知文成國師如今正是國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在她的輔佐下,曼紮崗國國泰民安,蒸蒸日上。


    溫嬌即位的第十五年,一支軍隊悄然從山下進發,漸漸逼近了邊境。迎風招展的軍旗下,二十歲的年輕國王深深地凝望著遠處的山嶺,麵容難掩激動:“姐姐,十五年了,我們終於又能踏上這片屬於我們的土地。也不知道父王和母妃是不是還在等著我們。”


    武媚娘也是與他一般無二的年紀,烏黑的眸子中流轉著野心勃勃的光:“阿弟,你該叫母後才對。哈香那個妖後,怎配得做王後?你記住,我們的母親才是曼紮崗唯一的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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