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炬高舉,交相映照著昏昏的光暈,將洞中的事物照出長長短短的陰影。白發老道一來,卻自帶燦燦金光,霎時將一洞人與物照得纖毫畢現,連帶著眾人的頭臉都被照成了耀眼的金色,乍一看好像成了廟裏的塑像金身一般。


    七嘴八舌的混亂裏,溫嬌決定先下手為強,她笑吟吟地衝老道說:“這不是金德太白天皓星君麽?十二年不見,星君風采一如往昔呢。我們這兒正做炙肉,星君可是聞見了味兒,也想來嚐嚐鮮?”


    寅將軍、熊山君與特處士飄蕩不休的肉香裏,太白金星指了指三妖:“你說的炙肉可是它們?”


    半化人形的妖怪的肉誰吃得下啊?她又不是溫尼拔。


    溫嬌麵不改色地扯著胡話:“怎會?這三個是晚輩拿來練手的。其實晚輩最近正苦練雷電炙肉的技巧,因害怕火候掌握得不佳,才先炙幾個害人為亂的妖魔練練手,正經的炙肉還沒做呢。星君在天庭吃慣了龍庖鳳饌,偶爾嚐嚐這下界野味,可好?”


    太白金星滿懷深意地瞄了她一眼,那眼神儼然看穿了她的花花腸子,隻是溫和的不予計較,含笑頷首道:“如此,老道便叨擾了。”


    溫嬌淡定地把三妖的屍身劈做焦灰,刮了道風將渣滓吹了出去,刹那間就完成了毀屍滅跡的全流程。又一拂塵卷起來那兩個被真仙下降駭得爬不起來的從人,吩咐道:“你們兩個,隨我去後洞,找找有什麽可用的菜蔬酒肉。火姐,玄奘,你們陪星君聊聊。”


    可憐火靈兒一個精靈,聽到這份“殊榮”簡直比殺了她還害怕,登時跳了起來:“我來幫你!”三兩步躥到她身前,小聲道,“我一看神仙就膝蓋軟,這陪客的美差交給玄奘就夠得很了。”


    山洞裏還有適才小妖怪們準備的宴席,所有的肉食都是沒油沒鹽白煮的,溫嬌哪裏看得上?所幸還翻出來幾隻野鹿,另有許多野菜野果,倒可以做食材。更可喜的是,還找到了一些野蔥薑蒜與茱萸,香辛料基本齊備。


    她吩咐兩個從人將洗洗涮涮,囑咐火靈兒去附近的市鎮買了鹽和醋,最好再買些胡椒。她自將寅將軍的兵器融成了許多根細細的鐵簽子,教兩人把鹿肉切割成塊,一串串的串好,串了肉又串蔬菜。待火靈兒采買迴來,配齊了調料,往上頭勻勻一灑,溫嬌打了個響指,許多道電火花齊齊綻放。


    刹那間,濃香四溢。


    能用來滅妖魔的手藝,做幾樣野味,自然是手到擒來。鹿肉烤的是外焦裏嫩,素菜也烤得入味,尤其是烤山菇,更是鮮美異常,玄奘吃得差點停不住嘴。另有野果直接用真氣榨出汁液來,調上蜜糖,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太白金星一壁擼串,一壁向玄奘道:“有令堂相護,法師這西行之路要能這麽走完全程,那也足稱暢意了。”


    玄奘麵色微紅,感覺自己好像被這位老神仙當成了一把年紀還離不開親娘的老孩兒。


    溫嬌親手為太白金星斟了一杯果漿:“星君這是在點晚輩呢。玄奘要是自己一步步走去天竺,上靈山求取真經,那真經自來。要是日日像今日這般好吃好喝,無驚無險,便是到了西天,也見不到佛祖,求不得真經。”


    玄奘若有所思。


    溫嬌又道:“星君放心,晚輩絕不是溺愛骨肉之人,自是知道那大乘真經是何其貴重之寶,非無量功德不得領取。今日特地趕來,不過是念及隨行的這兩位長隨肉體凡胎,受不得這西行磨難。若是因皇命而白白喪了性命,豈不可憐?故而特地趕來帶他們二人迴去。”


    兩個從人正啃鹿肉串啃得開心,聞言感激涕零。玄奘忍不住道:“阿娘就不怕孩兒喪了性命?”


    溫嬌白了他一眼:“先前在長安時不是跟你說了麽?你今後自有神徒相護的,你莫不是以為阿娘在誆騙你?”


    玄奘愣愣道:“可阿娘在長安時說的是觀音菩薩安排了徒弟,卻沒說是神仙徒弟。”


    當著太白金星的麵,你還真是一股腦兒全往出倒啊。


    溫嬌鎮定遮掩:“你要知道,這西行取經乃是佛門盛事,若能圓滿告成,必有無量功德。觀音菩薩有無邊智慧,她帶著惠岸使者特地挑了你前去求經,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去給妖魔填牙縫的?”


    說著向空中拜了一拜,有太白金星在旁鎮著,她對諸天神佛的姿態可謂是恭敬極了,“非神仙不可斬妖除魔,她老人家不安排給你幾個神仙做接應,我才不信。”


    太白金星哈哈大笑,附和道:“不錯,不錯,你再往前走一程,就該遇到一位有通天之能的徒弟了。到時候似今日遇上的這等小妖,就是一擁而上,也擋不住他輕輕一棍。隻是性子有幾分暴躁,又兼精靈古怪,怕是不好相處。”


    玄奘念了聲佛號:“阿娘先前叮囑過貧僧,要貧僧用人不疑。”


    太白金星含笑望向溫嬌,點頭道:“你這小姑娘,有些趣兒。”


    溫嬌強忍著心虛縮頭的衝動,笑道:“星君謬讚,晚輩愧領。”


    “老道說你有趣,就是有趣,愧領什麽?而且你當隻有老道這般說麽?老道下來時,在灌江口撞上了二郎顯聖真君,見他把哮天犬拴在地下,著實可憐,便問他,‘真君一向把這畜生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怎地今兒倒舍得拴起來了?’”


    他盯住溫嬌,神情揶揄:“你猜猜看,他怎麽說的?”


    溫嬌這迴真是心虛地垂下了脖頸。


    “他說,‘有個蕩魔天尊門下的小姑娘跑真君廟裏燒了一張狀紙,狀告哮天犬縱獸行兇,讓他們挖取凡人心肝,自己躲在後麵做抽頭。後頭還附了長長的一列苦主名單,要我管好自己的狗。’”太白金星笑道。


    玄奘訝然:“那名單上,莫非寫的就是阿娘叫我統計的淨業寺受傷僧眾的法號?”


    溫嬌清了清嗓子,強笑道:“星君真是風趣,晚輩哪裏敢那麽跟二郎顯聖真君說話?”


    “那阿娘是怎麽說的?”玄奘忍不住問。


    溫嬌道:“我求二郎真君約束好自己的門下,莫要被無恥小妖蒙蔽了去,仗勢傷人,造下孽來。凡人無知,不會明白二郎真君的門下其實是被小妖所騙,隻會以為是它給小妖們做了靠山,還當背後還有二郎真君撐腰呢。”


    這不還是叫他管好自己的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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