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輛黑蜥獸車駛了過來,隔著老遠,便聽見駕車之人高聲唿喝:“前麵的獸車快快讓開,這是陰冥殿肖執事的座駕。”


    “肖執事?”孟同塵與錢安對視了一眼,都輕輕搖頭,表示並不認識這個人。


    錦袍男子麵色有些窘迫,隨即開口道:“五郎,你先帶孟賢侄進去。父親在中廳等你們。”錢安在本家同輩子弟中排行第五。


    錢安點頭稱是,迴頭招唿孟同塵進門。繞過影壁時,錢安低聲說了一句:“八成是錢穆搗的鬼。”


    孟同塵略微想了一下才記起這是誰。


    善功委托就擺在那裏,錢安看得到,錢穆自然也看得到。隻是委托的報酬隻有一份,最後歸誰可就要各憑本事了。


    轉眼便到了中廳,遠遠便可看見主座上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這位便是錢安的爺爺錢太衝,以他納真修為,現在年紀本不該如此衰老。但是早年為家業打拚,受過重傷,觸及根本,所以顯得如此衰老。


    中廳還有兩位納真修士,看麵貌都與錢安有些相似,從神色上分辨,孟同塵大概認出了哪個是錢安的父親,錢家三爺錢烽。另一個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恐怕是錢家二爺錢玉。


    “五郎果然不負本家厚望,年紀輕輕便成了納真修士,比起我們這些老骨頭來要強多了。”錢老爺子笑眯眯的開口,先是誇獎了孫子一句,接著便將目光轉向孟同塵,正要開口,中廳外又走進來三人。


    “拜見爺爺,拜見父親、三叔。”當先走進來的正是錢穆。他先向著長輩行了一圈禮,態度恭敬,挑不出半點毛病,但目光掃過錢安與孟同塵這邊時,卻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憤恨之情。


    然後迴身恭敬引著另一人進來,“這位是宗內外務殿肖玉麟肖執事,我特意請托來收拾那地火瘟獸的。”


    果然是衝著那地火瘟獸來的。


    這位肖執事麵容冷峻,不怒自威。負手走入中廳,向著主座上微微一拱手便算是行過禮了。


    他這一副傲慢樣子,就連錢玉也不由得微微皺眉。。


    錢老爺子幾十年養氣功夫十分了得,臉色半點未變,正要開口,忽然就聽見後宅裏傳來一陣哭聲,老爺子不由得歎了口氣。


    “我那不成器的四子,不幸被那地火瘟獸所傷。每日火毒發作起來便不成樣子,後宅婦人心軟啼哭,倒是讓二位見笑了。”


    “無妨。”孟同塵本打算這麽說,但卻被肖執事搶了先。他說話雖然慢條斯理,但一開口便有股寒意透徹人心,孟同塵麵色一凝,微微運轉真氣,方才將那寒意逼了出去。


    “這好像是用了法術了吧?”孟同塵心底嘀咕了一聲,這法術發動起來幾無痕跡,若非孟同塵經曆過冥帥墨鴉探測他修為的舉動,也未必能分辨出來。


    “我這裏恰好有一枚丹藥,可解火毒。”肖玉麟仍是慢條斯理的開口,“且帶我去見一見病人。”


    “好好,肖執事這邊請。”聽聞肖玉麟能解火毒,錢老爺子一時也激動起來,急忙起身,引著肖玉麟向後宅走去。


    中廳中其餘眾人也紛紛跟上,孟同塵又看見錢穆迴過頭,透過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對此,孟同塵隻能說莫名其妙。


    轉到後宅,便見到幾位年齡各異的婦人圍著一張錦榻失聲痛哭。錦榻前則有幾個健壯家人死死按住榻上一人。那人此時臉上青筋暴起,麵目猙獰,掙紮之間,胸口衣物寸寸碳化,露出三道血紅爪印。此時那爪印上正燃著一層虛幻的暗紅色火焰。


    “這就是犬子。”錢老爺子又是歎了一口氣,這爪印看似不過破皮小傷,但實際上火毒透體入骨,分外難纏。錢家又不認識精通醫術的納真修士,隻能指望這位錢四爺靠修為硬挨過去。


    “且讓我看一看。”肖玉麟踱這四方步走向錦榻,隨著一步步邁出,他身周寒意愈盛,一時竟驚動幾位婦人都不敢再啼哭出聲。


    他踱到床榻便,抬手按上錢四爺胸前傷痕。他手上凝著一層白霜,一觸到錢四爺胸前,便激起一團水汽。孟同塵眼尖,看見他眉頭似乎是皺了皺。不過錢四爺那裏,倒是不再掙紮的那麽厲害了。


    稍頓片刻,肖玉麟收迴手掌。他迴手在腰間一抹,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丹藥,然後直接抬手塞進了錢四爺嘴裏。


    丹藥入口,錢四爺胸前爪印上虛幻的火焰當即熄滅。


    “這,這。”錢老爺子雖然在世間摸爬滾打數十年,但受限於眼界,確實沒見過如此奇效的丹藥,一時竟是失聲。


    一旁的幾位婦人中,有一位當即便跪在了肖玉麟身前,一個勁的磕頭。


    肖玉麟仍是那副樣子,繼續慢條斯理開口道:“火毒已祛,隻是人還需要再好好將養。遭此一劫,怕是今後修為有虧啊。”


    一屋子人歡天喜地,但是躲在最後麵的孟同塵卻是沉吟起來。這屋裏眾人要麽修為不夠,要麽眼界不足,但是孟同塵修的是生死真氣,對生機死意一類感應最為靈敏。雖然此時屋內氣機混雜,但是榻上那位前後生機變化極大,瞞得過別人,卻是瞞不過孟同塵。


    “服下丹藥,生機反而大損。雖然失了火毒壓製,生機上浮,短時間內不會出問題,但這近乎迴光返照了。”孟同塵目光掃過肖玉麟,“這種虎狼之藥,雖然對症,他也真敢用。”


    雖然隻是以靈覺遠遠感應,但是孟同塵也能發覺那位錢四爺所中火毒時間長了些,與他肌體交纏頗深。以孟同塵此時的修為,若要以生死真氣中的死之屬加以祛除,也難免會傷損他體內生機。但是隻要多分幾次,每次小心謹慎隻祛除部分,孟同塵有把握將對其生機的損耗壓到極低,幾乎不會影響其壽元或修為根基。


    肖玉麟這枚丹藥,死路與孟同塵生死真氣祛毒的思路幾乎一樣,但是一來丹藥之力控製上畢竟不如真氣穩妥;而來一次便將火毒祛盡,如此暴力,幾乎可說是完全沒有顧忌錢四爺的身體。


    “這位肖執事,是沒想到這一層,還是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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