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


    真的聽到你的唿喚了。


    祁承宴從來不知道,那個沉默寡言,在皇宮中處處謹小慎微的女孩兒,內心活動竟然這麽豐富。


    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說話,而他光顧著聽她的心聲了,就連太傅講了什麽都沒注意到,也好在他早就把太傅講的學會了。


    ‘師父那麽博學,不知道轉世之後是否還那麽有學問?太傅有教他的能力嗎?’


    總算是聽到點兒有用的東西了,祁承宴挑了挑眉頭。


    原來在前世,他是她的師父嗎?


    看來他得找機會和她好好聊聊了。


    招來隨身伺候的小太監,耳語幾句。


    ‘師父真討厭,沒事兒考教什麽考教?就這麽點兒東西不是看一遍就會了嗎?’


    不多時,祁承宴再次聽到女孩兒的心聲,是對太子要檢查她們課業的不爽。


    下課後,白姣姣和祁顏並沒有能夠馬上離去,等著一會兒太子對她們學問的突擊檢查。


    不同於之前的一起考教,這次是逐個提問。


    先是祁顏進入內室,本以為皇兄肯定會對她貪玩兒說什麽,沒想到隻是問了她兩個很簡單的問題就結束了。


    祁顏如釋重負,歡欣鼓舞的跑出去,衝白姣姣露出一個炫耀的笑容。


    皇兄一定是看她這段時間學的太苦了,不忍心讓她再辛苦,這才放她一馬的。


    不愧是親皇兄,對她可太好了。


    祁顏走後,小太監請白姣姣進入內室。


    ‘師父快問吧,等會兒迴去吃飯都要晚了。’


    女孩兒剛剛走進來,祁承宴便又聽到了她的心聲。


    望著和從前一樣,垂眸不敢抬頭的樣子,祁承宴沉了沉聲音,問了兩個學業上的問題。


    白姣姣學著從前原主的模樣,答上來一個,又答錯了一個。


    故意答錯的嗎?


    ‘在陌生的地方,不能太過鋒芒畢露,得低調行事,這是師父教的。’


    他教的?


    祁承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到一日的時間,他就已經接受了‘白姣姣師父’這個全新的身份。


    瞥了眼旁邊立著的太監,太監心領神會躬身出去,並且遣散了四周伺候的人。


    “徒兒學藝不精啊。”


    少年聲音故作低沉,清冷的聲音頗有一股沉穩的斥責之意。


    白姣姣麵露驚訝,瀲灩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師父?師父你想起來了?”


    “想起的不多,隻知你我乃是師徒。”祁承宴到底道行太淺,有些心虛的不敢去看白姣姣那雙炙熱的眼眸。


    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這幾日夢中,有你喚我師父的聲音,你不妨仔細與我說說從前之事。”


    “從前就是在寺廟中,你日日對我講經說法,我在師父的幫助之下修煉出人形。”


    人形?


    她不是人?


    祁承宴不由唿吸一滯,神鬼精怪,這著實是出乎他的預料。


    但仔細想一想,既然轉世都有,有神鬼的存在,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可是沒過多久,師父便要入輪迴台去曆劫,我也就跟著一起下來了。”


    白姣姣上前兩步,拉過祁承宴的袖子,“師父你想起我來了,那你是不是曆劫結束了,咱們可以迴去了嗎?”


    女孩兒滿麵笑意,雙眸炯炯有神,哪裏還有之前膽小怯懦的模樣。


    原來這才是她原本的樣子嗎?


    “暫時不可。”祁承宴眸光定了定,解釋道:“現下除了你,其餘一概沒有記起來,迴去之事待定。”


    話落,白姣姣眸光肉眼可見的黯淡下去。


    深吸了口氣,“好吧,那師父你要加油,爭取早日完成曆劫,也好帶我迴去,我實在是不喜歡這地方。”


    她不喜歡這裏?


    那也是情有可原,他縱使對她的關注不多,但對於她在宮內的生活狀況也是可以猜到的。


    “你且先迴去,今日之事不可讓旁人知曉。”


    “這個我當然知道,師父放心吧。”


    女孩兒說著後退一步,眨眼之間眸光便有了變化,又變成從前那個謹小慎微的前朝公主了。


    祁承宴揚了揚眉頭,對於她從前身份愈發好奇起來。


    通身氣度純真質樸,可又好似很是百變,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師父想起我了,真好。’


    ‘等師父想起來的再多一些,我們就可以迴去了。’


    ‘這地方不好,我實在是不喜歡,如果有機會可以出去就好了……’


    女孩兒走出了上書房,祁承宴聽不到她的心聲了。


    ***


    “姐姐,太子殿下將你留下來,可有為難你?”


    剛剛迴到宮中,祁承宇便迫不及待上前問道。


    “沒有,太子殿下他隻是詢問我的功課而已,承宇你不要擔心。”白姣姣笑著說道。


    見她真的沒有被欺負,祁承宇這才放下心來。


    “母妃在陪著父皇用膳,中午咱們倆可以一起吃了。”祁承宇笑著拉上白姣姣去飯廳。


    如果江貴妃在的話,肯定不會允許他們說話聊天的,吃過飯後就要再去用功,不允許浪費一絲時間。


    “姐姐,你之前送我的那個香囊破了,你可以再送我一個嗎?”


    祁承宇如同尋常人家姐弟那樣,為白姣姣夾菜,同時提著自己的小要求。


    “我那兒正好有個剛做好,等會兒給你拿去。”她可不會做繡活兒,好在原主為祁承宇做了許多個。


    “好。”


    祁承宇笑著點點頭,他喜歡和姐姐在一起。


    不僅是因為姐姐不會像母妃那樣,總是催促他快去念書,還有就是呆在姐姐身邊,讓他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可平日裏母妃不允許他們在一起聊天,他就隻有將姐姐的香囊戴在身上,好似姐姐陪著他一樣。


    尤其是今日剛剛拿到的這隻香囊,也不知道姐姐在裏麵放了什麽香,可以讓他不自覺放鬆下來,那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


    “師父,師父師父……”


    破曉時分,一聲聲嬌軟唿喚在耳邊響起。


    半夢半醒間,祁承宴眉心緊皺,他這是又夢到白姣姣叫他師父了嗎?


    “師父,我找你接了一碗露水,你一定要喝了啊。”


    女孩兒聲音再次傳來,祁承宴眸光微動,抬起眼簾隻見一抹靈動的身影從窗口一躍而出。


    瞬間清醒過來坐起身,床邊矮幾上正擺著一碗露水。


    原來那不是夢。


    是白姣姣真的給他送來了一碗清晨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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