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第茲的驚慌在刹那間變成憤怒。


    他不敢置信,似乎江諾說出口的這句“我沒有見過你。”於他而言是極致的侮辱。


    “你沒有見過我……你怎麽沒有見過!”


    阿第茲憤怒低吼,黑色長袍在地上焦躁摩擦,漆黑無光的眼眸緊緊盯著江諾。


    “我想想……讓我想想,是的……我們一起經曆過至少五個副本,你居然說沒有見過我!”


    江諾驚訝謔了聲,“五次副本。”


    讓他不好意思,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五次都沒能讓我記住你,那你應該還挺遜色的。”


    阿第茲怒目圓瞪,本來就容易敏感的內心更是被戳得提千瘡百孔。


    “你竟然說我遜色,你果然從來都看不起我!我已經是前三十排行榜的闖關者,你憑什麽看不起我!”


    江諾依舊波瀾不驚,觀察阿第茲詭異樣貌片刻後,從意識海裏某處犄角旮旯的地方拽出一小段記憶。


    “你……”


    阿第茲狐疑,“你認出我了是不是!”


    江諾聳肩:“沒有,不過我確實見過你。”


    他拿著槍,指腹摩挲著槍口,似乎隨時都會對準阿第茲來上一槍,“我很好奇,你都迴到了現實,為什麽還會特意偽造副本怪物。”


    “你不懂!你根本什麽都不懂,我、你,我們壓根就沒有迴到現實,你自己看看,現實裏怎麽會有這些東西,都是假的!都是六星副本的幻想。”


    “你難道還沒有明白嗎,我和你都進了這個副本,而現在……馬上就要就結束了。”


    阿第茲忽然笑了起來,笑得非常癲狂, “係統說了,隻要毀滅這座副本城市,就能夠取得勝利,我就可以擺脫桎梏迴到真正的現實。”


    江諾緩緩挑起眉梢,“係統在哪裏跟你說的。”


    “腦海裏啊……難道你沒有嗎,係統無處不在!它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闖關者!”


    江諾:“……”


    這叫創傷性後遺臆想症。


    話說有些闖關者對係統那狗東西的偽善是深信不疑啊。


    阿第茲總覺得江諾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傻逼。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心狠,反正……我一定要成功逃離!”


    他狠狠甩袖,手中撚著的幹癟珠子被捏碎,“殺了江諾!就能讓邪靈大人重臨人間!”


    最對於信徒而言,不亞於世界上最誘人的條件,就像是被放在伊甸園的亞當。


    阿第茲冷眼看著信徒們圍攻江諾,陰陽怪氣道:“你不是說這裏是現實嗎,那這些人類,你難道就不在乎他們的性命?”


    江諾對著已經沒有人類意識的信徒連開幾槍,臉色沒有任何波動,他們的下場也和林有棲一樣嗎,被扔進陣法內絕望自殺。


    他扔蘿卜似的,一連扔出去三個人,地麵已經被鮮血浸透,剩下的信徒們明顯忌憚恐懼,不敢上前。


    江諾輕輕勾起嘴角,側身掃視不敢動彈的信徒們,“你們也想這麽死嗎。”


    信徒們滿心恐懼,齊齊搖頭。


    信奉邪靈,他們或多或少都已經是不怕死的人,但不能接受自己以這樣毫無尊嚴甚至是惡心的方式死去。


    “那就聽話點,不要亂動。”江諾的笑容實在讓人膽寒。


    紅繩甩出,把信徒們團團圍住,“不然你們的下場會更慘喔。”


    “江瘋子果然名不虛傳,”阿第茲低罵了聲,眼見著直播裏司硯已經把最初形態的異怪殺死,心裏的不安感越來越重。


    不行。


    他絕對不能輸。


    照這樣下去,就算江諾不恢複神誌,係統也會判定最後存活的闖關者勝利。


    就在這時,阿第茲腦海裏再次響起係統的聲音。


    “闖關者阿第茲,請不要放棄求生的希望。”


    對,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地下室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暗淡,江諾看著眼球胡亂顫動的男人,挑眉疑惑。


    這是又犯病了。


    不管是什麽病,江諾向來奉行趁他病就要命的準則。


    阿第茲還是和江諾對上了。


    即便他心中並沒有把握可以贏得了江諾,畢竟陣法還沒有成功,獻祭儀式也被迫中斷,而他本人並不擅長近攻。


    但為了拿到榜首的榮耀,必須要贏!


    阿第茲拚盡全力,已經完全陷入瘋魔,出招又狠又毒。


    江諾一時間竟然還討不到上風。


    除卻之前變成鬼王的林愈,這還是江諾第一次在現實世界,和副本內的闖關者交手,能很明顯感覺出截然不同。


    瘋狂、肆意,毫無理智,就像是曾經的他。


    而昏暗且充滿濃鬱負麵情緒的地下室,也更像是某個副本內的場所。


    恍惚間,江諾竟然有種重新置身於副本的感覺。


    猩紅瞳孔緩緩浮現虛假笑意,唇角弧度愈深,並不太趁手的黑槍收起,一把匕首落在手心。


    “不聽勸,那就隻能死了哦。”


    鋒利匕首在掌心旋出一道銀色的花,刀刃停在阿第茲的脖頸,毫不費力割破。


    “該死…”


    阿第茲摔落,半邊腦袋都已經脫離身體,鮮血凝固滾落,他卻像感受不到似的,歪著腦袋扭曲著繼續撲過去。


    這個刹那,江諾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人是誰。


    副本內號稱永遠殺不死的泥鰍怪,隻要大腦存活就能不斷生長出肢體。


    江諾有幸見過一麵,不過那次隻看到兩條胳膊半具身體,以極其詭異的姿勢在厲鬼場所走來走去。


    他愣怔了幾秒,猶豫偏頭,“你是…阿第茲?”


    阿第茲一愣,隨即而來的是惱羞成怒的狂吼。


    “老子都快被你解體了,你才認出來!”


    江諾突然悟了。


    從現實世界裏的正常人,到不斷分裂生長肢體的怪物,阿第茲還能保持神智才見鬼,怕是早就瘋了。


    江諾摸了摸鼻尖,“你實在長得有點抽象,上次見你還隻有兩條胳膊呢。”


    “既然認出我了,就應該知道這裏根本不是現實世界,在現實的我不是這個鬼樣子!”


    阿第茲把腦袋按了迴去,隨意抓了把脖子裏凝固的血塊,神經質般轉動眼珠。


    “和我一起破了副本!尋找真正迴到現實世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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