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過後,陳侍郎再度邀你去她府上,望著對麵坐下的陳公子,你還有些迷糊。


    他似乎很緊張,害羞得不敢直視你。


    非禮勿視,盯了一會兒,你也移開眼,腦子裏想這位公子或許比你大幾歲,父親說過年紀大點的夫郎會疼人。


    唔……你似乎跑偏了。


    過了許久,陳令清見你一直不開口,就那麽打量著他,一臉疑惑。


    母親她怎麽迴事?


    他羞惱得紅臉,輕聲說:“母親讓你我二人相看相看,季小姐事先不知嗎?”


    你一臉風輕雲淡,腦子閃過醉酒的一些畫麵,鎮定道:“我自然知曉,隻不過見了陳公子後,一時半會沒能調整過來,讓你見笑了。”


    陳令清飛快搖搖頭,“沒有的,季小姐貴為探花郎,神仙般的人物,我哪裏能配得上你呢?”


    說著,有些難以啟齒,他垂眼絞起掩在袖中的手帕,“隻怕……季小姐看不上我才是,我比你大上許多,又相貌醜陋,每樣都比不上京都那些貴公子。”


    “說來,難為季小姐肯來了,定然沒聽說過那些傳言。”


    可他還是鼓起勇氣來赴約,若非如此,母親也勸不住。


    他一想到你那晚的樣子,就情不自禁地如同懷春的少年郎,一點都坐不住。


    陳令清卑微地抱著一點幻想,你曾說過的,他很好,雖說是為了替他解圍。


    可他寧願欺騙自己,相信你那番違心的話,哪怕如今被你忘了,留下一點印象被記住也好。


    你不知陳令清內心的掙紮,聞言輕蹙起眉,無法苟同他自貶的話。“謠言本就誇大了,陳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在我看來,你很好,知書達禮,性子溫順,宜室宜家。”


    你不知他聽了這番誇讚,內心有多歡喜,話說的義正言辭,仿佛不帶一點情感,可入耳卻像是情人間的親昵耳語,十分動聽。


    陳令清小心抬起眼,悄悄彎成月牙眼,嘴角也微微翹起,像是被哄著吃糖的小孩。


    他露出藏在袖中的雙手放在桌前,眼睛亮晶晶的,湊近了問:“當真那般好?季小姐難道就不介意那些嗎?”


    陳令清的動作讓你措手不及,你剛喝了兩口茶水,一下子嗆到了,咳了好幾聲才慢慢平複下來。


    他見此,連忙拍拍你的背部,一臉愧疚,“怎麽這般不小心,是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沒什麽,是我的問題。”


    你方才咳得厲害,臉上還殘餘著紅意,眼睫微微濕潤,看起來完全沒有平日的距離感。


    陳令清湊近了看,更是起了憐愛嗬護之心,你像是被丟棄後的貓崽子。


    他抬手便輕易摸了摸你的頭,一臉滿足的笑。


    在那之後,你與陳令清有一個月未見,也未有更深一步的想法,陳侍郎包括他本人都以為這事兒黃了,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陳令清受了極大的打擊,日日茶不思,飯不想,消瘦了些。


    他躲在房裏畫了一張張小像,借此思念心上人。


    陳侍郎哪裏會察覺不到他的心思,急的不行。


    哪成想隻是見了一麵,兒子就一心陷進去了呢?


    她還未去找你,你先一步上陳府,這才有了第二次見麵。


    翰林院前些日子太忙了,你又想著恪守禮節,不宜見得太多,沒定下親事前,男子婚前的名聲會受損。


    你寫了信告知家中母父,你有意成親,提了幾句對方的性子如何,家世門第。


    你想,若等著日後受人轄製,不如找個宜室宜家的夫郎相守一生。


    這次上門,你挑了簪子和些許糕點給陳令清,一月未見,他比上迴似乎大膽了許多。


    陳令清瘦了些,穿上略貼身的天青色交領式衣衫,更是顯得肩寬腰窄,身姿如鬆般挺拔。


    如今已至盛夏,天熱了許多,你穿了一身輕薄的白紗裙,露出一截漂亮的鎖骨。


    月朝女子大多風氣開放,夏日穿得清涼的人不少,她們毫不在意地裸露自己的身姿。


    你這般文人還是較之遜色許多。


    陳令清手持一把雲扇,朝你的那側輕輕晃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著你不放,像是怕你一下子如雲煙般消散在眼前。


    臨走前,你猶豫了半晌,被他戀戀不舍似的目光鎖住,才不得已開口,“半個月後,我屆時會上門提親,陳公子等著我便是。”


    話落,陳令清隨即喜笑顏開,極為隱晦地牽住你的袖子,乖乖應聲好。


    商量過後,你們的婚事定在年底,約莫半年後。


    即使作為未婚妻夫,你依舊維持著一月見一次的慣例。


    陳令清在你麵前一副溫順知禮的模樣,背地裏早就忍耐不住思念想盡快同你成親了。


    他找來不少理由,或是求著母親邀你迴府一敘,或是在外,他能借此機會見你幾麵解解渴。


    還有京城那些燈會,祈福的日子,他也會寫信約你一會。


    雖說三次有兩次會被婉拒,可半年間攢起來的書信卻有整整一盒子。


    很快到了成親的日子,你恪守禮節,一月前不可再見麵。


    婚事雖辦的不算太隆重,可之前一點風聲都沒傳出去,著實讓一眾人為此遺憾不已。


    新婚之夜,你二人青澀地照著避火圖摸索了許久,才匆匆忙忙結束一場情事。


    “妻主……”


    陳令清臉上的春意還未褪去,眼尾濕紅,掩在被下的身子依舊情動不已,他軟軟抱住你還想要,被你冷淡地推開,起身去隔間沐浴。


    你出來後,他披著一身鬆鬆垮垮的裏衣也去了一趟,不知為何待了一刻鍾,隱約的水聲還夾雜著輕聲呢喃。


    你捧著本書在床榻上看,夜色已濃,已然有些困了。


    你在等你的新婚夫郎出來一同睡下,可惜半路夭折。


    陳令清一臉冷靜地出來時,見你半披著被褥睡在床邊,手邊還放著本書,麵容清冷如月,又有些乖巧。


    紅燭燒了一半,他沒有吹滅,不想誤了恩愛和美的寓意。


    他抱著你往內側移,將你嵌在懷中,親了親你的額頭,滿眼溢出來的愛意。


    你想同他這個擋箭牌相敬如賓便好,而陳令清想同你琴瑟和鳴,恩愛相守一生。


    婚後的日子如你想象般的和諧愜意,你相當滿意有個賢惠持家,性子溫順的夫郎。


    陳令清是家中獨子,陳侍郎又從忘年交成了你的嶽母,你順著她的意思與夫郎一塊兒住在了陳府。


    過了兩月,你與夫郎一同去普雲寺祈福,拜了菩薩過後,他又拉著你掛姻緣樹,你就在一旁無奈地看著他。


    陳令清輕鬆一拋,寫好祝願的紅綢便飛起落到了百年老樹上。


    如願以償,他快步走到你身邊,挽著你的手,難得眉飛色舞地笑著,“妻主,你看我掛上去了!”


    你點點頭,“嗯。”


    下山時,你們碰見了許久未見的林亦雪,他依舊一身矜貴,驕傲地像個小孔雀。


    這次見了你妻夫二人,他眼神冰冷地盯了陳令清許久,你皺眉側身擋住他的視線。


    林亦雪目光移到你身上,眼神軟下來,眸子溢出些水色,囁嚅了半天沒張口。


    他見你提步便要拉著夫郎離開,瞬間又變得惱怒,氣得跺了跺腳,罵了句“不識好歹”。


    誰不識好歹了?


    你才懶得理會這人,莫名其妙。


    迴去後,倒是你身邊的陳令清有些反常,他今日變得格外沉默,一改去時的興致勃勃。


    你今日休沐在家,陳侍郎也是如此,一同用午膳時,陳令清吃了半碗就撂了筷子說沒胃口,先行離開了。


    新婚燕爾,按道理正是妻夫間如膠似漆的好時候,你與桌上的嶽母嶽父各自對視一眼,皆摸不著頭腦。


    冬日裏的雪梅格外豔麗,你在書房看了一下午的閑書,又在窗邊賞雪,動了心思折下幾支放到瓷瓶裏,又照樣畫了一幅水墨畫。


    一時之間,你忘了時間,陳令清端著飯食和燉的補身子的烏雞湯進來時,你才察覺到有些餓了。


    他放下後,說自己吃過了,沉默地坐下看著你喝,時不時撇開視線看向窗外或者桌上的東西。


    雪色遮掩了太多聲音,房內房外皆一片靜謐,襯得你吃飯喝湯的混音有些清晰。


    用完飯,他也不急著走,望著窗外飄起的落雪,輕聲細語地說:“若是一同淋了雪,便可至白頭該有多好。”


    冬日裏天暗得早,也要睡得久些,迴寢房前,你與陳侍郎小酌了幾杯。


    你身子弱,畏寒,平日穿得比他人要厚實。


    房裏燒了銀炭,陳令清也備好了兩個湯婆子,提前進被子暖好床,他手裏還握著針線,正在給你另做一套加厚的寢衣。


    定親後,他便打著未婚夫的幌子給你做各種衣物,飾品,成婚後更是連貼身的裏衣和肚兜都不放過,攬過去親手做。


    你從開始的抗拒,後來習以為常勸他莫太過疲累,傷了眼睛。


    照慣例,你們今日該上床的,性子溫順的夫郎在床事上也依著你來,若你叫停,即使沒能魘足,依舊規規矩矩睡下。


    你不知,平日知書達禮的他幾乎每晚都會悄悄親吻你,恰到好處的不留痕跡。


    一場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情事過後,你輕輕離開,準備下床。


    兩人皆是香汗淋漓。


    陳令清一改往日溫順,起身從背後擁住你,胸前光裸似雪的肌膚壓著你的背,略有弧度的觸感像是水滴般敏感。


    你顫了顫,忍住沒立即推開。


    他有些委屈的聲音在你耳邊響起,嗓子半啞,“妻主別急,我還想要,我們再溫存一會兒……”


    你紅著臉掙開他,轉身看向陳令清,他的眼睛含著水光,濕漉漉的,上身的衣襟敞開著,毫無遮擋,大片的肌膚泛著粉意。


    他的身下半掩著,確有情動之意。


    反觀你,衣著還算完好,即便是粉白小荷肚兜都隻露出一小塊。


    你不禁反思一下自己在榻上是否太過溫吞木訥,忽略了對方的體驗感,畢竟男子也有需求。


    在你低頭思考那會兒,陳令清怕你拒絕,一時心急將你拉到懷中。


    你反應過來後,臉頰已然壓在了他胸前,被迫埋進去,嘴角不小心碰到一側。


    你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舔了舔。


    頭上忽然傳來悶哼一聲,聽起來似乎有些舒服,而他身下情動得更厲害了。


    你在那處停留了半盞茶的時間,抬頭對上陳令清含羞帶露的眼神,他吞了吞口水,修長的喉結滾動兩下。


    你湊過去親了他一口,直起身子與他唇齒相依,親吻糾纏在一塊兒,發出嘖嘖黏膩的水聲。


    不知何時,他悄悄解下了你的裏衣,連同那粉白小荷肚兜一同落下,格外熱情地將你滿足地親個遍。


    他身姿頎長又高大,明明能將你的身影整個蓋住,偏偏愛依偎在你懷裏,敞開心扉時不時說些羞人的情話。


    你往往嗚咽幾聲,偏開視線,讓他快些。


    那晚場麵太香豔了,於禮不合。


    半年後,你被調到了工部,恰逢月河水災,你跟著一同領命前去修道賑災,另外防範疫病的爆發。


    臨別前,你知前路兇險,寫下書信交代好要事,為的就是防患於未然。


    除了遠在家鄉的母父小弟外,你自覺最對不起的便是陳令清,你的夫郎,若有不測,他便成了受人詬病的寡夫。


    收到旨意那日,當晚你便跪在嶽母書房裏,說著你愧對她的信任與托付。


    那事直到臨別前一日,你才告知陳令清,你怕溫順黏人的夫郎會受不住,果不其然,他當場就吧嗒吧嗒掉眼淚,手裏還握著給你新做的驅蚊荷包,渾身顫抖。


    無論如何,時間會治愈一切,你想他終究要學會適應的。


    那日,他一直送你到京郊才算是罷休。


    一個多月後。


    水災不是件小事,比你們預想的要棘手許多,受災的難民一旦鬧起事,派來保護你們的人手不夠,難以扛住。


    你一介書生,身姿單薄,一時不察被群起而攻之的流民撞倒,又挨了打,本就因連日操勞過度而病弱的身子很快病倒,昏迷了好幾日。


    那時,陳令清已有十日未收到來信,他寄去的信也如石沉大海,毫無消息,求了母親派人打探,三日後才知你受了傷。


    他幼時在外祖家學了武,一直到可以說親年紀才放下,是以若非情況危急,他斷然不會動手。


    也因此,他的身材比旁的男子高大健壯些。


    陳令清不顧母父反對,直接帶著外祖家留給他的護衛出了京城,前往你所在的承安縣。


    一路快馬加鞭,連夜過去,隻花了整整兩日半。


    他找到你時,你適才醒來沒多久,一臉蒼白病弱,頭上包著繃帶,一臉抗拒地望著那碗苦極了的湯藥。


    你許久未進食,肚子空空的,聞起來還有些反胃。


    最後是你那善解人意的夫郎喂著你喝的,邊喝邊吃蜜餞。


    你一時驚詫,現下這副模樣又無力趕陳令清走,老是望著他歎氣。


    陳侍郎定然想殺了你的心都有了。


    可顯然,他比你更加擔憂你的安危。


    可以說,你傷好後,差事已然到了收尾的階段,負責監工修水道。


    平日裏再溫順不過的陳令清一副護崽子的模樣,每日不離你身,妻夫感情增進了許多,你越發察覺到他的真心和愛意。


    原來從一開始便不是你先選擇了陳令清,而是他先選擇了你季書妤。


    你們迴到京城,已是深秋,秋風蕭瑟,吹起金黃的落葉到處飄散。


    陳令清給你披上月白色的披風,休息了半日便要入宮述職。


    女帝念你此次抱病在身,依舊勤勤懇懇大功一件,加上工部尚書的舉薦,除了賞賜和升官外,她格外開恩給你一個恩典。


    你驀然想起此時估摸著在宮門外等著你迴府的陳令清,若哪日你當真先行離開,他又該如何自處?


    於是你下決心,跪下叩頭鬥膽一問:“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


    女帝挑了挑眉,似乎沒想到你這麽快便想清楚了。


    她笑著說:“愛卿起來說便是,孤一向通情達理,若是為難,也定會想法子做到。”


    “臣想為夫郎求個誥命,以保他若有一日臣身死後另尋良緣,安然度過餘生。”


    女帝沒想到你還是個癡情種,竟都考慮起身後事來了,她痛快地應允你的請求,不過是個尊貴的名號而已。


    迴去後,你留了個懸念沒說,等到聖旨下來,陳令清一臉驚喜地抱住你。


    他不知你的良苦用心,自以為是你愛重他,事後還有些惶恐,怕自己誤了你的前程。


    此後,京都那些貴公子見了你夫郎便要行禮問安,個個都羨慕嫉妒恨。


    哪成想這其貌不揚的陳令清熬成老男人了,還能有這般好機遇,嫁了探花郎不說,妻夫二人還鶼鰈情深。


    你想,許多年以後,埋下的伏筆會水落石出,而那時已無可挽迴,你隻求他能在塵歸塵土歸土後的某個日子,一個尋常的日子,無意識念起你對他的這份珍重和守護。


    山水有相逢,或許來世再見。


    (結尾)


    完結完結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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