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糕。


    真的是太糟糕了。


    鬱矜漫無目的地心想。


    他為什麽非要順著岑無蔚的心思?這下好了,他剛才說的那一番話,不就是一種類似‘達成共謀’的協議嗎?


    ‘因為我也有這種想法,所以你的想法可以在我身上實施,同理,我也可以對你做出同樣的舉動’


    鬱矜懊惱不已,他真的是在縱容他,難道他真的能玩得過岑無蔚嗎?


    他氣衝衝地推開岑無蔚,走出樹洞,發現那些陰兵還停在原地,在大圓盤上的矮子下來了,正在指揮著那些陰兵,此刻聽見背後的動靜,迴過頭來一下子捕捉到了鬱矜。


    鬱矜沒有動,因為他發現這些陰兵對他仿佛熟視無睹,該做什麽,就還做什麽,他愣了一下,岑無蔚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旁邊,非常自然地和那陰兵頭子打了個招唿。


    鬱矜:“……”


    “你又騙我。”


    岑無蔚:“不,這是假的,真的在後麵呢,我隻是移花接木,混淆視聽,小鬱公子,接下來我們的任務有點難,我們必須趕在他們發現之前——也就是真的陰兵來之前,我們必須找到長命鎖。”


    鬱矜看他一眼,道:“不和你玩了,我先走了,我管他們來不來,不奉陪了,告辭。”


    他說走就走,岑無蔚抬腳跟上他。


    鬱矜頓住腳步,警惕地看著他,道:“你跟著我做什麽?”


    岑無蔚笑道:“冤枉,我也要走這條路的。”


    鬱矜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也不生氣,道:“那好,我換條路。”


    “誒。”岑無蔚拽住鬱矜的衣襟,鬱矜在原地轉了個圈,踉蹌著站在了岑無蔚麵前,他壓下嘴角,要笑不笑地看著眼前笑吟吟的少年。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什麽遊幽境出了問題?也不想知道重生之城怎麽走出去?”


    的確如此,重生之城具有死而複生性,就算在某個地方死了,還會在另外一個地方醒來,就像進入了一場沒有存檔的遊戲裏,經驗和力量不能積累,必須要一擊必殺。


    陷入這樣的死循環裏,找到出口的確很難,況且,說不定出口能在陰兵的幫助下陰差陽錯地找到。


    岑無蔚見他意念有些動搖,繼續說道:“我幫你出去,你助我找到長命鎖。”


    鬱矜垂眸,視線落在拽著自己的衣襟的手指上,他打量片刻,道:“我再相信你一迴,你最好說到做到。”


    岑無蔚捧住他的手,用真摯而深情的目光望著他,他的聲音介於少年氣與成熟之間,非常勾人心魄,此刻,他像是在承諾一件至關重大的事情,低聲說道:“遵命。”


    鬱矜:“……”


    雖然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假的,是表演出來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心一動,隨之而來的一層更為隱秘的力量占據了他的內心,鬱矜別過臉不去看他,輕聲說道:“你要不要和我解除契約?我現在又有一種咬你的衝動。”


    岑無蔚和那個陰兵頭子做了個手勢,似乎是在告別,他看向鬱矜,無所謂道:“想咬便咬,我又不是不給,別再有解除契約這種不負責的想法。”


    鬱矜忍不住說道:“就算解除了,我也會做你想讓我做的事情,我是一個非常注重承諾的人,我又不是你。”


    岑無蔚好奇地問:“為什麽現在你這麽想解除……你,你這是?”


    他看著鬱矜眼眸中流露著被壓抑的渴望,那視線落在他的脖子上,是不加掩飾地攻擊性和暴虐欲望,岑無蔚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所以激發契約行施的外在力量是什麽?


    岑無蔚把手放在鬱矜的肩膀上,想了想,道:“我安排的障眼法隨時有被暴露的危險,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可不能太不知節製,聽見了嗎?”


    他把前不久剛纏好的繃帶解開,上麵錯雜不一地分布著咬痕,舊的還沒痊愈,還有許多新鮮的、整齊的傷痕。


    鬱矜攥緊手指,死死壓抑著嗜血的衝動,他不知道這契約的力量如此之大,與它對抗簡直就是違背自然,違逆本性,逆流而上的力量簡直在衝動麵前不值一提。


    他勉強能和本性對抗,但岑無蔚的一句話擊破了他的防線:


    “還忍著做什麽?給你你都不要。”


    ……


    …………


    咬罷,鬱矜舔了舔唇角殘留的血,眼眸的紅色鮮豔璀璨,岑無蔚的承受能力越來越強,雖然身體裏流失了許多血,但現在隻是有些氣息不穩,岑無蔚再次攬住鬱矜的腰,笑著問:“好喝嗎?”


    鬱矜答道:“沒喝過其他的,沒有對比,哪來的優等低劣?”


    岑無蔚不怒反笑,言語之間越發溫柔,道:“我要是發現你敢喝除我之外的血,我就殺了你。”


    鬱矜好像沒有聽到,眼眸中的紅色更加動人,不像前幾次的暗沉,現在他眼眸的紅色晶瑩剔透,美得像一塊紅寶石。


    他道:“你敢讓除我之外的人喝你的血,我也殺了你。”


    明明是最親密的距離,二人卻說著這般威脅的話語,危言聳聽,極具威懾力。


    岑無蔚心裏的怒火卻滅了,本來殺意旺盛蓬勃,但明顯地,鬱矜的迴答讓他很愉悅,意料之中,他經過這幾次接觸,早就知道,鬱矜不是個乖的,他是個瘋的。


    這個認知讓他越發想要撩撥鬱矜,想看他鮮活地在自己麵前發怒,生氣,開心,悲傷,委屈……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必須隻給自己一人看到。


    雖然想了許多,岑無蔚臉上波瀾不驚,他不動聲色地鬆開了鬱矜,但一隻手臂還在虛虛地環著鬱矜的臂膀,他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得盡快找到長命鎖,走出去,控製住發狂的陰兵。”


    鬱矜一邊跟著他走,一邊看向岑無蔚的脖子,岑無蔚注意到了,沒有停步,繼續往前走,不經意地問道:“怎麽了?”


    鬱矜有些難過,他站定,忽然上手拽住岑無蔚脖子裏纏著的繃帶,問道:“你為什麽要遮住這些傷口?”


    岑無蔚奇怪地打量著他,見他紅眸比以往更亮,以為他還沒有恢複過來,不自覺地語氣裏帶著溫柔,耐心地解釋道:“我不好好養傷,怎麽滿足你下次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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