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媽媽暗歎一口氣,訥訥的開口。


    “石允澤是個好孩子,媽媽不是不待見他,隻是,你們已經到了這程度了,媽媽是怕你萬一一心軟,以後會受苦。”


    蘇晴其實一激動完就後悔了,她不應該對父母用這麽衝的語氣,現在一聽媽媽這麽說,她的眼眶就不由自主紅了。


    “媽……”


    蘇晴聲音有點哽咽,想說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這孩子,唉,別說了,媽媽都知道,媽媽理解你的心情,明宇的事你不想考慮就暫時不考慮吧,咱先調整好心情,好好在家休息等著把年過了,等過了年,再考慮別的事,來,先吃飯,別涼了。”


    後來,一家三口再也沒說話,餐桌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安靜,蘇晴慢慢的吞咽著飯,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心頭,想流淚,可是她拚命忍住。


    蘇爸蘇媽雖然沒說話,這餐飯也吃得心頭一點都不平靜,女兒的樣子讓他們心酸又心疼,他們時不時的用眼睛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一眼低頭慢慢咬著飯粒明顯心不在焉的女兒,想勸解,又一次一次將勸解的話吞咽下去,他們怕萬一又引起了女兒的傷感。


    對他們來說,失戀隻是女兒成長路上的一次經曆,要怎麽跨過這個坎,做父母的也愛莫能助,但是,一切都會過去的,等過去了,再迴看來時路,也許已成了人生中一段美好迴憶。


    後來,蘇晴就徹底在家宅起來了,她基本不出門,除了晚飯後會陪同蘇爸蘇媽去中學校園裏走幾圈散散步,平時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她都呆在家裏,蜷縮在電爐邊,將從小到大收藏的書,故事書、小說、散文、經典名著,甚至是蘇爸爸書房裏的教科書,都被她拿出來每一本都翻閱了一遍。


    雖然整天坐在電爐邊,看起來很悠閑的樣子,蘇晴卻忙得很,那些書她一刻不停的閱讀著,甚至有時候她會做蘇爸爸為學生們準備的物理試卷,遇到不懂的還會翻閱資料,孜孜不倦的程度就好像她即將要參加高考了。


    所以,除了每天就餐的時間,蘇晴坐在電爐邊的畫麵就成了蘇家客廳裏一道固定的風景。


    蘇爸蘇媽看了女兒的樣子除了歎氣也沒有別的辦法,不過這樣總比呆坐著胡思亂想好。


    其實蘇爸蘇媽的擔心正是蘇晴在努力抗爭的,她真的很害怕腦子閑下來,因為隻要閑下來,那個她想要努力忘記的人的影子就一定會填滿她腦海中的每個角落,她隻有讓自己腦袋轉個不停,來抵禦那無孔不入的思念,雖然,書看著看著會失神,題目做著做著會突然腦袋一片空白,可是,總會好一點。


    有時候,蘇晴也會為自己的行為自嘲的笑笑,如果現在的情形移到當年高中時期,是不是可以考個更好的大學?那麽,也許她就不會與石允澤相遇了,如果沒有相遇,他和她現在會是什麽樣子?會遇到什麽人?會過什麽不一樣的人生?會比現在快樂嗎?


    李明宇打來過兩次電話,都是約蘇晴出去玩,都被蘇晴毫不猶豫的婉拒了,雖然蘇媽媽很想蘇晴能跟李明宇出去散散心,不過蘇晴不是個喜歡在感情上拖拖拉拉的人,再說她現在哪裏還有一絲多餘的心分出來應付別人,既然自己已無能為力,又何必給別人無謂的希望。


    她真的就聽蘇爸蘇媽的,在靜靜的等待過年,至於過年以後要怎樣打算,她其實心裏沒有一點底,也不想去仔細考慮這個問題,隻是下意識的覺得,也許過年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這段時間,她沒有看過電視,也沒有打開過網絡,雖然內心無數次渴望知道石允澤的近況,她還是徹底的將自己屏蔽在有關他的所有信息之外,接到過幾次小月和肖俊的電話,她總是在他們即將要講到關於那個人時,神經質的岔開話題,好友們欲言又止的歎息總是讓她心酸的無法自已,可是她強迫自己忍住,若無其事的假裝自己一切都好。


    以為年前的日子就要與中學物理試卷為伴了,在離過年隻有幾天的時候,終於有了一件讓蘇晴心情稍微起伏的事情。


    這天她正在讀林語堂的《京華煙雲》,讀到曼娘出嫁的那一段,心裏有點酸酸的澀澀的,這時在外麵買菜的蘇媽媽迴來了,一進門就講起她剛才看到的新聞。


    “你陸益哥迴來了,還帶來了一個長得很俊的男孩子,我剛才在外麵碰到他們,他跟我打招唿還說要約你下午一起玩呢,誒,你不是說他今年會帶女朋友迴家過年嗎?怎麽帶迴來一個男孩?”


    蘇晴一聽到陸益的名字,就趕緊放下了書,看向媽媽。


    蘇媽媽現在提起陸益已經不像之前那麽帶著怨氣了,緣分這東西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兩個人都沒有意思,家長們再一頭熱也沒有辦法。


    “陸益哥真的迴來了?”


    蘇晴是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終於露出了有點興奮的表情,蘇媽媽見到女兒好不容易露出的笑臉,心裏高興,把剛才遇到陸益的情況又詳細的講了一遍,還讚不絕口的說起陸益的那個同伴。


    “哎呀,跟陸益一起迴來的那個男孩子長得比女孩子都要好看,秀秀氣氣斯斯文文的,年紀看起來小小的,就像個中學生,不過陸益說是他的同事,邀請他來家裏過年的。”


    “您沒看到有女孩子跟陸益哥一起迴來?”


    蘇晴對這點更好奇,她已經想認識陸益的女朋友很久了。


    “沒有啊,就一個男孩子。”


    真是很奇怪,上次碰到陸老師,也說陸益哥會帶女朋友迴家過年的,蘇晴有點納悶。


    不過陸益終於迴來了,蘇晴覺得一直灰敗的心情終於有了一縷陽光。


    陸益在她心裏的地位一直是奇妙的,她就像喜歡自己的兄長一樣的喜歡著他,或者說,比喜歡兄長更甚,他在她心中是完美的形象,他是一個智者,她有強烈的衝動想跟他傾訴她失去石允澤的心情,雖然她一直在迴避跟人觸及這個話題,即使是自己的父母,他們之間都像一個忌諱避而不談,但她就是知道,陸益會給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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