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裏時,蘇爸爸已經下班在家,見到蘇晴一個人迴來有點意外。


    “你怎麽一個人迴來了,你媽呢?”


    “她應該還在姑媽家打麻將吧。”


    “那個小夥子怎麽樣?”


    蘇爸爸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蘇晴。


    蘇晴呆了一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蘇爸爸問的是李明宇。


    “哦,還好吧。”


    蘇晴聲音悶悶的,走去沙發上坐下,感覺頭有點昏沉沉的,是不是今天凍了一下午,要感冒了?不知道石允澤會不會感冒,他應該比自己凍得更慘吧,蘇晴坐在沙發中有點失神。


    蘇爸爸聽到蘇晴的迴答卻眼睛一亮,沒有注意到女兒的異樣。


    “那你覺得跟他能成嗎?”


    蘇爸爸的話打斷蘇晴的思緒,蘇晴聽到爸爸的話不禁愕然,蘇爸爸平時很少主動提起這個話題,今天卻興致高昂。


    可是,蘇晴卻一時不知怎麽迴答,沉默了半晌後,才終於開口。


    “爸,我現在還不想談這方麵的事。”


    “怎麽啦,還是覺得不合適?我聽說那男孩子條件還不錯,你媽打電話給我說她很喜歡。”


    “不是,隻是不願意。”


    過了半輩子的父母最在乎的是對方的條件,其實不止是自己的父母,可能所有這個年齡的家長們都是一樣的想法吧。


    愛情大概隻是年輕人之間的遊戲,在他們心裏應該是可笑得不值一提的,等自己到了這個年紀時,是不是也是一樣的想法呢?


    可是現在,為什麽這個可笑的愛情讓她這麽痛苦?她要怎樣才能過了這個難關?怎麽才能空出自己的心來接受另一個人?可能嗎?有那麽一天嗎?可是,即使隻是想想,她為什麽都這麽不情願?就好像要丟棄心中最珍貴最重要的東西,剜心般的痛。


    蘇爸爸這時才終於發現女兒的異樣。


    “你是不是哭了?眼睛鼻子紅紅的。”


    蘇爸爸眼睛裏有焦急,語氣關切。


    “沒有哭,可能是外麵太冷了。”


    蘇晴勉強衝爸爸笑笑,她不希望蘇爸爸擔心,心情卻仍然沉在穀底般低落。


    “你這孩子,出門也不多穿點衣服,這裏可不比廣州氣溫高。”


    男人的粗神經讓蘇爸爸沒有多想。


    “快去洗個熱水澡吧,別感冒了,我做晚飯給你吃。”


    蘇晴順從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準備去拿衣服洗澡。


    蘇爸爸看了看無精打采的女兒,歎了一口氣。


    “不願意就不願意吧,也別勉強自己,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這段時間就在家裏休息,散散心,別想多了,等過段時間心情恢複了,再做打算。”


    蘇晴呆立了一會,背對著蘇爸爸,她突然又有了想流淚的衝動。


    心裏像有千斤重石頭在堵著,爸爸是理解她的吧,雖然他很少說什麽,可是他把她的一切都看在心裏,現在這樣的她是不是讓父母感到很心疼呢?他們暗地裏為了她不知道傷心了多少次。


    她真是太不孝了,真是太不體諒父母了,今天的相親,父母故意在她麵前表現出的高昂興致,她怎麽能不明白?不僅僅是為了她的終身大事,是他們再不想自己的女兒沉浸在低迷中無法自拔。


    放了滿滿一浴缸熱水,蘇晴把整個人都浸泡在熱水裏,隻露出頭在外麵唿吸,身上的寒意被熱水包裹,慢慢驅散,可是,心裏的寒意呢,要怎樣才能被驅散?


    手臂碰到了浴缸壁上,傳來一陣刺痛,蘇晴舉起手臂來,往疼痛處看去,卻原來是一大塊青紫色,再又舉起另一隻手臂,也是一樣。


    他該有多氣憤,有多傷心,使出了多大的力氣,才能透過她穿得厚厚的棉衣把她的雙臂抓出了這一大塊青紫色?


    蘇晴輕輕碰觸著手臂上的青紫色,即使用的力氣很小,都痛得她倒抽了一口氣,她又加重了一點力氣,毫不在乎的讓這疼痛直達心底,痛吧,更痛一些吧,如果這樣可以減輕她心中的內疚感,如果讓她痛,可以發泄出他心中的憤恨,那麽,他怎麽傷害她都可以,即使是遍體鱗傷,也心甘情願。


    她又一遍一遍的迴想起他坐在櫥窗外的落寞,無望的等待,還有他離開時的背影。


    他不會再迴來了吧,他再也不會來找她了,他們的故事終於終結在這個背影上,一切到此為止。


    終於塵埃落定了,就是這個結果,蘇晴,你從廣州逃迴來不就是為了這個結果嗎?


    可為什麽此刻你的心空得這麽可怕?你的心冷得讓你在顫抖?在這熱氣騰騰的水霧中,你的身體都熱出汗了,可是,為什麽這麽溫暖的水,卻無法溫暖一絲一毫你此刻的心?


    蘇晴閉上眼,讓自己仰躺在與浴缸上,她的雙臂在水中緊緊的環抱住自己,然後,她的眼淚,終於肆無忌憚的奔湧而出,她緊緊的閉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爆發出歇斯底裏的哭聲。


    就讓她躲在這裏任性的再哭一次吧,不能讓爸爸聽到,不能再讓父母擔心了,最後一次,她發誓,這是最後一次,為了石允澤,為了他們曾經每一秒的歡樂,為了他們從此互不交集。


    終於哭累了,眼睛幹澀得生疼,這幾天哭了太多次了,幾乎流幹了所有的眼淚,蘇晴癱軟在浴缸,水溫漸漸在降低,可她不想理睬,繼續閉著眼睛,思維在渾渾噩噩中遊蕩,找不到方向。


    “蘇晴!蘇晴!”


    好像有人在喊她,還伴隨著“砰砰”的敲門聲,蘇晴心裏一喜,她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心裏的那個人,他曾經也無數次在她的公寓門外邊敲門邊喊她。


    她得趕緊去開門,不然他會等急了,又要想著什麽話來取笑她要遲到了。


    蘇晴慌不迭的就想站起來,突然,身處的環境讓她反應過來了,她在浴缸中,在自己的家裏,原來不是在廣州的公寓。


    剛充滿力量的身體好像一下子又散了架似的耷拉了下來。


    外麵的喊聲和敲門聲還在繼續,蘇媽媽的聲音很焦急,大有蘇晴再不答應就要衝進來的架勢。


    蘇晴這迴聽出來了,是蘇媽媽,她迴來了。


    趕緊答應了一聲,然後站起身來,踏出浴缸,慢慢的用浴巾擦幹淨身子,又套上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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