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鶴行搭在腿上的手幾不可查的蜷縮了一下,表麵上卻依舊是風平浪靜,讓人看不出來心裏在想什麽。


    尹曼歌笑了,她猜測燕鶴行隻不過是在強撐鎮定罷了。


    尹曼歌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昭昭,就算燕鶴行走的時候為了防止有人打陳琰的主意留了後手,也讓天衢留下來保護昭昭,可天衢畢竟是一個人,若是尹曼歌派人強行帶走昭昭又或者說是……


    事關宋婉玉,燕鶴行冷靜不下來,可他卻不能讓尹曼歌看出來任何端倪。


    燕鶴行藏在袖子裏的手緊攥著,而後往椅子上一靠,雲淡風輕道:“說來也巧,這次去南疆本宮遇到了一個人甚是有趣,本想帶迴來給父皇瞧瞧,不料父皇受傷了,那就等父皇痊愈了再說吧。”


    聽燕鶴行主動提起陳琰,尹曼歌心裏一慌,道:“人在哪?不如帶上來給本宮瞧瞧。”


    “人我肯定是放在極為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了,若是能輕易被旁人找了去,那就枉費我一番苦心將人帶迴京城了。”


    尹曼歌想到剛才宮女跟自己說八殿下帶人去找陳琰,說一定會將這個心頭大患給她解決,但現在,看到燕鶴行的表情,尹曼歌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尹曼歌不禁在想,明澤能做好這件事嗎?


    平日裏他連一些小事都做不好,憑借他自己真的能抓住陳琰嗎?莫不是又被人坑騙了去。


    想到這,尹曼歌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澤兒自幼就不是被她當做太子培養的,她隻求他開心快樂健康,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需要將澤兒推出來繼承大統,現在才來勉強他,著實是有些晚了。


    雖然說大器晚成,但她的兒子是什麽性格自己最為了解。


    憑借澤兒,真的鬥得過燕鶴行嗎?


    “普天之下哪裏還比得上宮裏安全,殿下不如將人帶進宮來看管,待陛下恢複了也能第一時間見到這人不是,這樣也算沒有辜負殿下一番苦心。”


    公孫璟聽到尹曼歌說這話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她這算盤打的倒是好,人要是真的到了宮裏,她還能留下活口?


    平日裏這麽直白的話尹曼歌自然是說不出來的,但陳琰手上握著他們太多的罪證,若是真的被燕鶴行給捅出去,不管是殘害皇子還是毒害朝廷命官,一樁樁一件件都夠尹家上下死個千百迴的。


    她是要為明澤籌謀不假,可卻也不能讓明澤頂著天下人的罵名登基。


    所以無論如何,陳琰都要死。


    尹曼歌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話在燕鶴行他們麵前已經自亂陣腳,她還裝模作樣的問燕鶴行要不要將人送到宮裏關著,說宮裏安全一些。


    燕鶴行看了他一眼,眼神裏透露著絲絲涼意,看的尹曼歌心裏有些慌,她麵上不顯,問他:“怎麽這般看我。”


    “父皇在宮中遇刺,這麽長時間了連個刺客都沒抓住,娘娘還敢說宮裏安全,依我看,現在宮中才是最危險的地方了吧。”


    燕鶴行放下茶杯,茶杯在桌子上碰出了聲響,有些刺耳,刺的尹曼歌皺起了眉頭。


    尹曼歌心想:他這摔杯子是給本宮看的。


    “也不知道宮裏這些禁軍是不是吃幹飯的,整日要軍費說要用於操練,口口聲聲說要加強宮中守衛保護陛下安全,可事情出了這麽久別說是刺客了,連個人影都沒找到,一群酒囊飯袋真的是閑散的太久了,連自己什麽職責都給忘了。”


    “要我看啊,就應該把他們全關起來好好問責,看看到底是誰失責沒有保護好陛下,砍頭的砍頭抄家的抄家,看他們還敢不老實。”


    公孫璟這話明擺著就是說給尹曼歌聽的,根本就是故意的。


    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親兄弟。


    尹曼歌的臉色當即就黑了。


    “既然沒什麽要說的了,便讓我去看看父皇吧。”


    燕鶴行雖然之前已經偷偷的見過燕景鴻了,但畢竟在尹曼歌眼裏,他這才剛迴來,該做的功夫還是要做的,不然得了一個不忠不孝的名聲得不償失。


    多事之秋,事事都要小心謹慎。


    “再等等,陛下還在睡著,等醒了再看也不遲。”


    尹曼歌話音剛落,燕鶴行手裏的茶杯就脫手而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突然震怒,嚇得其他宮女太監全部跪在了地上,被太子的強大氣場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跪在地上喊著:“殿下息怒。”


    “燕鶴行,你要作甚?!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尹曼歌提高了聲音。


    燕鶴行如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拿捏的小太子了,當初尹曼歌誣陷他的時候,他隻敢紅著眼說不是我,那委屈的樣子看著當真是可憐極了,和他那個一塵不染的母後簡直是一模一樣,誰看了都想要狠狠的將這張假麵給撕碎。


    當初那個女人處處壓上自己一頭,最後還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現在呢,這小兔崽子竟然敢當眾對著自己砸杯子了。


    尹曼歌氣的渾身發抖。


    “你放肆!”


    她真恨當初沒有斬草除根,給了燕鶴行喘息的機會。


    燕鶴行不緊不慢的站起來,連看都沒看尹曼歌一眼,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道:“我自進宮來你便一直阻止我見父皇,是父皇在休息,還是發生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放肆的人到底是誰?若是還不讓我見父皇,我便有理由認為,是你尹家謀反,扣了父皇!”


    字字都是真相。


    尹曼歌心驚,反駁道:“太子!休要胡言。”


    “若還不讓我去,我便要帶人硬闖了,事後父皇怪罪下來,我一人承擔。”


    他說完,全場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在場的人都是尹曼歌一手提出來的人,對尹曼歌甚是衷心,就算最近宮裏那些消息封鎖的密不透風,但做下人的都能看出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更別說尹國公常常非詔入宮,誰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齟齬。


    “你敢!”


    尹曼歌發現,自己根本鎮不住燕鶴行。


    她氣的手都在顫抖,就算是站起來氣勢還是輸了燕鶴行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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