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弦不是不想嫁給燕明睿,可是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當時有風聲傳出來說是陛下想要立三皇子為太子,若是在這時傳出來他與風月場的女子有私情且她有了身孕,宮中的貴妃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思弦也不敢賭她對燕明睿有多麽的重要。


    在皇位麵前,兒女私情又算得了什麽。


    更別說到時候燕明睿還要娶妃,她進了皇子府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


    一番合計之下,思弦決定將這件事給瞞下來,先攢夠安身立命的盤纏然後為自己贖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其實思弦的想法也可以理解,能這麽決然的選擇離開,宋婉玉便覺得她的想法跟其他的女子很不一樣,也不是那種攀附富貴的人。


    “可是思弦當初不是已經決定離開是非之地了,怎麽現在又要迴來蹚渾水,還是說是因為你們……”


    宋婉玉說到這裏頓了頓。


    她還是不願意將燕鶴行往那些陰謀算計上想,也不想讓他變成那種利用孩子和女人的小人,他若是真的做出了這樣的行為,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麵對他。


    更別說思弦選擇了一條別人不敢選擇的路,雖然過得辛苦了些,卻至少是自由的。


    如果真的是因為他們又要迴到之前的生活裏……


    可是她有什麽資格去審視燕鶴行呢,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步,有這樣的機會擺在麵前,不就是應該抓住嗎?


    宋婉玉自認做不到完全忽視,卻也沒有辦法去說燕鶴行做的是錯的,她內心糾結。


    燕鶴行又道:“我沒有。”


    “你所有想的事,我都沒有做。”


    明明宋婉玉心裏想了那麽多,但燕鶴行隻說了一句話,她的心情一瞬間就變得好了起來。


    他說沒有,宋婉玉信他。


    “我並未利用思弦,是她求我們幫她。”


    宋婉玉疑惑:“此話怎講。”


    燕鶴行娓娓道來。


    原來,當晚公孫璟迴憶起當初的事難受的要緊,喝多了酒竟然跑到了思弦住的地方外麵,他也沒想著要進去做什麽,就是莫名其妙的到了門口。


    剛到門口就聽到了哭喊的聲音,還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哭鬧聲。


    原來是城裏的惡霸惦記思弦的美貌已久,趁著月黑風高竟然想要偷偷溜進她家裏行不軌之事,惡霸平日裏便對思弦手腳不幹淨,也淨說些調戲的話。


    思弦忍氣吞聲卻給了他變本加厲的想法,想著幹脆趁著今日來個霸王硬上弓,他甚至想要摔死思弦的孩子。


    思弦哭喊著讓他不要傷害孩子,要自己做什麽都可以。


    結果就這個時候,公孫璟衝了進來將惡霸給打了。


    然後就被人給抓了。


    鬆城沒有官府,惡霸帶來的人將他捆綁送到了城主的府上,要城主主持公道。


    公孫璟打人的時候下了死手,衝著對方的命根子死命的踹,那人八九不離十絕了子嗣。


    眼看著公孫璟就要被打死,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這下換其他人害怕了。


    鬆城雖然不屬於任何一方的管轄地,但說到底都是在永寧的地界,若是有朝一日被人知道,朝廷也一定會派人來接管。


    城主不願意與世子為敵,親自將他送迴了客棧。


    燕鶴行和公孫璟便不打算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反正城中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思弦有世子殿下護著,以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雖然公孫璟名聲會受到一些波及,但能保護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他覺得值得。


    而且他的名聲早就已經不好了,不過就是又壞了一些。


    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思弦抱著孩子過來找他們了。


    她跪在地上,求他們幫幫自己的孩子。


    公孫璟十分無奈:“你還要讓我怎麽幫你呢?”


    他可不想喜當爹。


    以前惦記著思弦是真的,但他又不是什麽冤大頭,才不想為燕明睿的孩子當爹呢。


    不過轉念一想,讓燕明睿的孩子叫他爹好像也挺爽的。


    “噗嗤。”


    宋婉玉聽到這直接笑了出來。


    “這世子殿下當真是性情中人。”


    燕鶴行見宋婉玉誇讚公孫璟,直接道:“他蠢。”


    宋婉玉看了他一眼。


    燕鶴行:“你比他聰明。”


    明明是好話,她怎麽覺得這麽不對勁呢。


    她微微蹙眉,視線落在棋盤上,發現這局棋已經下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燕鶴行步步緊逼,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不管下到哪裏都是死局。


    而故事也差不多到了尾聲。


    思弦並沒有想要讓公孫璟給孩子當爹的意思,她也不是想要糾纏他們,隻是因為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當年我以為攢夠了錢離開就能過好日子,可是生下孩子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差,找了個大夫看了下……”


    思弦發現自己生病的時候,已經沒救了。


    在花樓的時候,媽媽雖然從來不苛待她們,可卻也不會在她們身上花錢,有不舒服的地方思弦也不甚在意,扛幾天就沒事了。


    以往每次來月事的時候她都疼得在床榻上翻滾,卻還是要強撐著精神會客,她從沒有覺得這是病。


    直到大夫告訴她,她已經病入膏肓,身體虧空,沒多少日子了。


    宋婉玉不禁唏噓,紅顏薄命。


    思弦想要將自己的孩子托付給他們。


    公孫璟不願意被孩子牽絆,而且他要是帶了個來路不明的孩子迴去,他老子得宰了他。


    燕鶴行對養別人的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思弦苦苦哀求,公孫璟生了惻隱之心,問燕鶴行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她。


    宋婉玉心頭一顫:“她還能活多久。”


    “至多三個月。”


    怪不得燕鶴行今日跪在那裏氣定神閑的,便是篤定了思弦會為了自己的孩子賭一把,但是他又不知道思弦什麽時候能做出選擇,便跟宋婉玉說他在等轉機。


    燕鶴行給了思弦選擇的機會,怎麽選,看她自己。


    是要繼續帶著孩子東躲西藏直到死去,然後看著半大的孩子不能自理顛沛流離甚至死去。


    還是賭一把鬧個大的,讓所有人都知道孩子是誰的血脈,然後讓孩子認祖歸宗。


    燕鶴行隻給了她三個月的時間考慮,他受罰那天是最後期限。


    思弦在最後一刻做出了選擇。


    她願意為了自己的孩子拚一把,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沒有了娘親的照顧他日後的日子會過得辛苦一些,可卻不是沒有家的孩子。


    這是她能為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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