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事情已經往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在場沒有一個人能笑得出來。


    燕鶴行給宋婉玉的感覺,他不像是來選秀的,倒像是來砸場子的。


    畢竟是以他為主辦的選秀,她們這六個秀女入宮也是為了不讓東宮後宅空缺,等太子妃的人選定了下來,日後便會有更多的秀女被選入東宮。


    這件事是一個契機,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再想要關上就難了。


    到時候各家想辦法往東宮裏麵塞人,耳目遍地,稍微有個什麽風吹草動便會傳得滿宮都是,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鬧一場便能給所有人都立一個他很難相處的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宋婉玉看穿了燕鶴行的想法和心思,別人卻看不懂。


    他種種行為給了燕明睿和燕明澤一個信號, 那就是他比以前變得瘋癲了。


    燕明睿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因為在外麵受了什麽刺激心理變得不正常了。


    那些話要放在以前他是絕對說不出來的。


    好像自從他迴來之後就沒正常過。


    若真是這樣,便也能解釋他迴來之後的種種行為了。


    還有臉上那張麵具。


    燕明睿和燕明澤記得清清楚楚,當初他確確實實是沒有傷到臉的,就算是中了毒毀容了,但沒道理這麽長時間還沒恢複。


    難不成真有什麽難言之隱。


    燕明睿和燕明澤對視一眼,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當即一起站了起來,端著酒杯朝著燕鶴行走了過去。


    宋婉玉眼看著他們走了過來,總覺得這兩人不懷好意,但卻猜不出來他們打的是什麽主意。


    柳馨柔還站在原地默默流眼淚。


    宋婉玉已經自動將自己和燕鶴行歸為同一個陣營,不動聲色的給燕鶴行使了一個眼色,想要讓柳馨柔把場地騰出來給這兩個殿下表演。


    燕鶴行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朝著柳馨柔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宋婉玉聽燕鶴行那不善的語氣,總覺得後麵還有一句沒說完的話是‘別再上來丟人現眼了’。


    她麵上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默默抽手,想要將自己的手拽迴去,燕鶴行依舊沒有鬆開。


    宋婉玉微微皺眉。


    按照規矩,殿下們上前來敬酒,她是要站起來陪侍在一旁的,至少不能坐著迎接他們的敬酒。


    可燕鶴行卻拉著她不讓她起來。


    燕明睿和燕明澤看到了燕鶴行的行為,雖然不會怪罪宋婉玉,卻也在心裏不滿他的舉動。


    “四弟,你迴來之後我們還沒有和你好好的喝一杯呢,今日……”


    燕明睿強顏歡笑,話還沒有說完,燕鶴行就舉起酒杯跟他隨意碰了一下,連起身的動作都沒有。


    說他不給麵子吧,敬酒他喝了。


    說他給麵子吧,他連話都沒讓人家說完。


    宋婉玉坐在旁邊那叫一個如坐針氈,幸好她經過這些年的曆練已經練就了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本領,沒有讓任何人看出不對勁。


    燕明澤舉著酒杯,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硬著頭皮朝著他舉了過去。


    一句話沒說,燕鶴行就敷衍的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明明沒什麽表情,宋婉玉卻讀出了嫌棄的感覺。


    話都沒說酒已經喝了,兩人再站著也不太好,可就這麽迴去了心裏也不舒服。


    燕鶴行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身旁的宋婉玉,在燕明睿這兩兄弟朝著他走過來的時候,她的神情肉眼可見的認真了起來,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一刻她的身子忽然就緊繃了起來,攥在他手心裏的手也不自覺的緊縮了下。


    所以燕鶴行更加用力的迴握了過去。


    他是想要通過這動作告訴她,不用擔心,這兩個沒腦子的翻不出什麽風浪。


    而宋婉玉卻會錯了意,直接將手抽了迴去。


    燕鶴行手裏一空,連帶著心裏也空了一大截。


    他的目光循著她落在腿邊的手而去,正要重新伸手將她抓住,忽然看到她搭在桌子上的那隻手腕上泛著輕透光澤的玉鐲。


    那日賞花宴上,她並沒有戴。


    燕鶴行抓起她的手腕看過,他送她的玉鐲不見了。


    而現在,那玉鐲就好好的戴在她的手腕上,看得出來被她保護的很好。


    他的心驟然被溫暖。


    燕鶴行自蒲團上站了起來。


    他一動,所有人都跟著站了起來。


    宋婉玉不明所以的看著燕鶴行,他朝她伸手。


    她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將手放進去。


    她心有隔閡,沒有辦法以平常心去對待別的男子,哪怕已經決定好了要跟燕鶴行合作,可在她心裏,他們也隻是合作關係。


    宋婉玉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低著頭不去看燕鶴行。


    燕鶴行盯著她的發旋,隻覺得那晃動的流蘇擾的他心生煩躁。


    不顧別人的視線還落在他們身上,燕鶴行直接伸手,以強硬的姿態將宋婉玉的手拉住,跨過蒲團轉身就走。


    其他人看著他一臉疑惑。


    燕鶴行走到門口欲要撩起簾子,才後知後覺想起了涼雨台上的其他人,迴頭看去:“孤去遊湖,諸位請便。”


    簾子落下,將眾人灼熱的視線隔絕在了身後,宋婉玉總算鬆了口氣。


    “殿下,沒人在看了,你可以把我放開了。”


    宋婉玉小聲道。


    燕鶴行跟沒聽見一樣拉著她下了台階,走到了停船的地方。


    宮人見太子殿下拉著宋小姐走了過來,連忙行禮。


    燕鶴行停在最大的那艘船前,伸手指向站在角落裏的健壯宮人,朝他勾手。


    那身型健壯的宮人神色淡淡,看不出來一絲諂媚和謙卑。


    他走過來解開了韁繩,放下了船上的甲板。


    燕鶴行上了船,迴頭看向宋婉玉。


    一大步的距離要踩著甲板從水麵上走過去,宋婉玉站在岸邊下意識朝著燕鶴行伸手,理所應當的以為他會扶著自己過去。


    而燕鶴行就站在船上靜靜的看著她。


    宋婉玉疑惑。


    燕鶴行:“不是不讓我碰你嗎?”


    “沒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小肚雞腸。”


    燕鶴行:“你上是不上?”


    是上船遊湖還是迴去忍受其他人的目光甚至語言揣測。


    宋婉玉果斷選擇前者。


    她知道燕鶴行的意思。


    語氣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避:“勞駕殿下伸手拉我一把。”


    燕鶴行滿意伸手。


    宋婉玉無奈。


    燕鶴行這什麽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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