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區外,範稟露著白肚皮躺在地上,嘴裏吐著白沫。


    李楓眉宇微蹙,怎麽迴事?


    “郭嚴!你又出快刀,把他殺了?不對……也沒傷口啊!”


    郭嚴疾步近前:“殿下,這次我切了他的官服,估計……是被嚇的,等一會兒就好了。”


    “那就行!趕快把他們都送到廷尉府,那邊有人接應。”


    “是!”


    臨走之前,李楓擔心鬧出人命,隨便安排一名飛虎衛迴去看了看。


    片刻後,就見這名飛虎衛提著褲子出來了!


    “怎麽樣?人醒了嗎?沒斷氣吧?”


    “迴殿下,一泡尿滋醒了,無礙。”


    “行!咱們也快去廷尉府。”


    車輦疾行,李楓撩開車簾觀察後麵的情況。


    司察監門前始終沒有動靜,看來純粹多慮,他們根本無救兵可搬,機動性太差。


    來到廷尉府,高恆滿麵紅光,笑著出來迎接!


    “九殿下,按照您的意思,都安排好了。”


    “今夜廷尉府所有護衛全部出動,四下嚴防死守,沒有您的命令,無人能進無人能出。”


    李楓心思落定,腳下的步子變得悠哉許多。


    “高主事,恭喜恭喜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家裏添了四個兒子,職位又躍升,可喜可賀啊!”


    高恆仰頭一笑:“哈哈!這全都仰仗九殿下了!”


    “不不不……你生兒子可跟本殿下無關,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哈哈哈——”


    兩人頓時仰頭大笑。


    牢房區,李楓來到關押九目雕的大牢房,裏麵嶄新的被褥和白麵糧食都齊備。


    他的妻子、兒子,還有年邁的老母親都在身邊!


    “怎麽樣周倉?這個地方還算滿意吧?”


    “或者說,比在司察監好得多吧?”


    周倉警惕地看著李楓。


    他印象中的李楓,仍是傳聞中的形象,敗家紈絝,性格軟弱慫包,可今晚發生的一切,讓他大感意外。


    雷厲風行運籌帷幄的作風,當有梟雄之風采!


    周倉心中雖沒有放下戒備,但仍拱手拜謝:“多謝九殿下!”


    “周某多問一句,為何這麽待我們?這不是你們官家的行事作風……”


    李楓負手而立,目光直視他:“你認為的官家該如何待你?是嚴刑拷打?還是浸豬籠悶死?”


    “九目雕,耳朵聽見的,眼睛看到的,有時候並不是全部真相!”


    “罷了,多的不說了!現在審問開始,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周倉眼侵略性的眼神漸漸收斂,眸子變得溫和:


    “我冤枉,城外冒充血煞軍的人,不是我,更不是山上的兄弟。”


    “我們被陷害了,純粹被人利用。”


    “我九目雕雖落草為寇,但從未欺壓良善窮苦之輩,整個鬼頭山上的兄弟,不該遭此難……”


    說這些的時候,周倉很平靜。


    李楓沒有迴應他,伸手拖了一把木椅坐到周倉麵前。


    “你有理想嗎?”


    “什麽?”


    “理想。”


    周倉擰著眉,懷疑自己聽錯了。


    “以前有,現在沒了。”


    “以後你想讓你兒子做什麽?子承父業,做山匪?”


    “當然不是!”


    提及兒子,周倉的情緒有所波動。


    李楓俯身靠近他:“這世道,你為山匪,你兒子注定也是山匪!改變不了!”


    “世道?你還好意思說世道?如今大夏國的麵目,還不是你們李家所造!”


    “我兒子……我兒子將來就算當山匪,也不會欺壓良善窮苦之人!他會替天行道,劫富濟貧!”


    “是嗎?”


    李楓眼神變得輕蔑:“你們鬼頭山的匪,隻是天子腳下的一群寄生蟲而已,隻要朝廷想動手,你們隨時可以完蛋,灰飛煙滅的那種。”


    “不是嗎?九目雕,你別不服,今天你能被抓,就是最好的印證。”


    “你——”周倉雙拳緊攥,眼中兇光再次外露!


    不過,這份兇狠更像是對命運的悲憤。


    “周倉,我姝姐能提點你一星半點,說明你是個可造之人!我信姝姐,如此……你跟著我吧!我保你全家老少,還有你那幫兄弟全部能活命,甚至……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


    這麽些年來,周倉想的最多的,就是“逆天改命”四個字。


    “你什麽意思?”


    此時,他眸中終於出現了“渴望”的眼神。


    李楓猛然起身,隔著牢房門伸手攥住周倉領口往前拉。


    他壓低聲音道:“聽著!本殿下可以用死囚來替你們脫身。”


    “你兒子留在金陵城念書,將來長大成才,為國效力!你母親,留在金陵城養老,安穩度過餘生。”


    “你和你媳婦,還有你眾多的兄弟,本殿下秘密安排你們前往南域即墨城!”


    “那裏的大知縣名叫季同偉,你去投靠他!助他豢養私兵,組建武裝勢力!將來時機成熟之後,本殿下帶你們舉旗造反,顛覆大夏國現狀!”


    “讓大夏國再一次偉大!”


    一時間,李楓的雄壯之言讓周倉猝不及防,難以置信這是真的。


    造反……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從未想過是一個敗家子,一個紈絝帶他造反!


    眼前這位皇族最沒用的九皇子,竟有如此梟雄野心!


    “本殿下再問你一遍,方才的話聽明白了嗎?你兒子讀書成才,將來這個國家值不值得他奉獻一生,全看你此刻的決定!”


    “說!敢不敢南下!”


    “敢……敢……我敢!我他娘的敢!敢!啊——”


    霎時,九目雕周倉唿吸急促,目眥欲裂怒吼。


    幾乎是將多年的壓抑全部喊了出來!


    “不過,你……你能說話算數嗎?能保我們所有人都活命嗎?”


    “當然!”


    李楓點點頭,鬆開他。


    “全兒!”


    “殿下,小的在。”


    李楓緩步後退,抹了一把額上的細汗:“速去安排商船,走水路,準備盤纏,送他們南下!”


    “即墨城需要周倉這樣的人,季同偉更需要有這樣的左膀右臂!”


    “是!”


    此時,高恆也進來了。


    李楓一手搭在他肩膀上:“高監吏……不!高主事,同等數量同等體征的死囚……”


    “九殿下,高某明白!您放心,全部交給我。”


    “多謝。”


    ……


    運河岸邊,涼風唿嘯。


    商船甲板上,李楓將一遝黃金票塞在周倉手中。


    仔細囑托:“時間匆忙,來不及設宴為你踐行!裏麵有一封介紹信,到了地方之後交於季同偉,他自會明白。”


    “季同偉是我的親信之人,書生出身,行事作風可能不夠霸道,你要用你的匪氣感染他!畢竟即墨城偏遠,民風偏野蠻,你們二人當互補才能成事。”


    “有時候強匪的手段,也堪大用!”


    看著手中的黃金票,再看看周邊的一切,好像是在多夢。


    從被抓到被安排在商船上,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不真實了!


    周倉緊抿嘴角點頭,眼眶溫熱:“九殿下,周某謹記您的話!此一行,若不成事,我甘願提頭來見!”


    噗通!


    周倉雙膝跪在甲板上,對李楓叩首拜謝。


    李楓沒阻攔他,而是負手而立挺直身背!


    怒聲道:“蒼天已死,我自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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