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昭緊緊皺著的眉毛漸漸展開,“哥哥你....你不會以為那些玩意我都是讓人代勞的吧?”


    柳昭煦“噓”了一聲,“小點兒聲!”


    隨即,柳昭煦見四周無外人才繼續道,“你那點本事你哥哥我還不清楚嗎?”


    “莫說是你親自動手做飯了,平日在家時你連廚房的門朝哪開的都不知道,更別提剛剛那麽美味的糕點是你做的了。”


    柳昭昭佯裝難過的歎了口氣,“真是傷心,如今連我自己的哥哥都不信我,還能指望誰相信我呢?”


    柳昭煦這才狐疑的打量起柳昭昭的神色,“真是你做的?”


    柳昭昭重重點了點頭,“那還能有誰?”


    “真的是你?”


    柳昭昭被問得不耐起來,“哥哥!真的是我!”


    “好啦好啦”,柳昭昭攙起哥哥的胳膊,“妹妹從前是頑劣,如今既然已經是宮妃,自然要有些長進了,不然怎麽能在這宮中立足呢?”


    隻見柳昭煦神色奇怪的盯著柳昭昭,沉默了幾秒才把手搭在了柳昭昭額前,“你沒發燒吧?”


    柳昭昭輕輕拍掉自家哥哥的手,“哥哥,說正經事!”


    “正經事?”,柳昭煦兩根眉頭凝成一根,“什麽正經事?”


    柳昭昭吐出一口濁氣,低聲道,“郭家想要鎮國公府三公子一案的主理之權,哥哥你覺得應該給還是應該不給?”


    柳昭煦剛想說她操心這個幹什麽,卻又想起柳昭昭話中的郭家也有一位女兒在宮中,試探問道,“莫非是貴嬪為難你了?”


    柳昭昭搖了搖頭,“現在倒是沒有,就是問問。”


    柳昭煦神色嚴肅起來,“她當真沒有為難你?”


    “沒有沒有真沒有”,柳昭昭想了想還是直接道,“哥哥,今日我來就是想問問你,此案你有多大的勝算,若是難的話不如.....”


    柳昭煦沉聲問道,“阿昭,你有想過郭家為什麽要搶此案的主審之權嗎?”


    柳昭昭神色一緊,思索道,“郭家與鎮國公府不睦已久,後宮中又牽扯到貴嬪與貴妃的爭鬥,如今有了這麽好的機會,自然要插上一刀了。”


    柳昭煦沉默片刻,“或許,不止如此。”


    “若隻是想讓鎮國公倒黴,他們大可以從旁協助,何須惹火上身,將自己牽扯進這汙糟案子中來。”


    “除非,是此事有利可圖。”


    柳昭昭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哥哥說的確實不錯。”


    “不過,這事由貴嬪而起,說明這還隻是貴嬪的意思,郭家應該尚未知情。不然,找我喝茶的應該是郭大人而不是你了。”


    柳昭昭想起那日在禦花園郭從嘉對自家妹妹的評價,為了目標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想來很快這個郭大人也就要找自家哥哥喝茶了。


    柳昭昭一張小臉皺成一團,“可還能有什麽好處呢?”


    柳昭煦笑著摸了摸柳昭昭的腦勺,卻摸到一頭冰冷的珠翠,笑意斂去幾分,“陛下處置鎮國公府,就不會隻處置鎮國公府。”


    柳昭昭在柳昭煦漸漸沉下去的嘴角中讀出一絲寒涼,“這是什麽意思.....”


    “李家在朝中經營多年,黨羽眾多,一個鎮國公府倒了,可樹上那群猢猻猶在。”


    柳昭昭醒悟過來,“你是說,郭家是想趁此機會打壓異己?”


    柳昭煦驚訝於柳昭昭的聰慧,笑道,“不然,何以解釋貴嬪如此急著向你討要這主審之權?”


    “不過,以我對郭大人的了解,他未必會讚同這個做法。”


    這一招雖然獲益不少,可風險極高,也會將整個郭家推上風口浪尖。


    也就郭貴嬪會眼饞心熱,急著讓自家妹妹給自己遞話,想讓自己識相點,趕緊知難而退罷了。


    “也不會吧”,柳昭昭歪著腦袋想了許久,“我瞧著郭大人對自己這個妹妹很是寵愛,難保不會為了妹妹兵行險招呢?”


    柳昭煦溫和笑了笑,“那他們可就要做好將整個郭家搭上的準備了。”


    柳昭昭像是想到了什麽,“那哥哥呢?”


    “此案如今由你主審,難道你就不怕?”


    柳昭煦語氣淡淡,“咱們家同郭家不同。”


    “有什麽不同?”


    不都是一家四口,父母健在,兄妹和睦?


    “郭家在京都盤踞多年,為葆家族長盛不衰,不會貪功冒進。”


    “可咱們家,剛入京都不久,正需要一個一飛衝天的機會。”


    柳昭昭愣了愣,盯著柳昭煦看了許久,“所以.....你之前說是為了我才告發揭舉,是騙我的?”


    柳昭煦繼續笑道,“哥哥怎麽會騙你呢?”


    “鎮國公勢大,宮中又有貴妃,若是貴妃不曾為難你,這件案子哥哥或許會用作投靠鎮國公的投名狀。”


    柳昭昭震驚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什麽?!”


    “不過,事實證明這一家沒一個好東西。”


    “兒子在外欺壓民女,女兒又在宮裏欺負我妹妹,那我自然不會讓他們好過了,剛好陛下又....”


    “不說了”,柳昭煦見話題越扯越遠,連忙調轉了個話頭,“既然貴嬪想要,那就更不能給了。”


    柳昭昭撲哧笑了出聲,卻聽哥哥繼續說道,“大家都想更上一層樓,那為何不能是咱們家,更何況陛下對你寵愛有加,哥哥我若是手握實權,在你背後也能幫你撐著。”


    柳昭昭鼻頭一酸,感動道,“哥哥.....”


    “可我擔心你會出事。”


    柳昭煦寵溺的捏了捏柳昭昭的臉,“不會的,哥哥自己會小心的。”


    柳昭昭堅定點了點頭,“好,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眼見著就到了宮門附近,柳昭昭也不好再送,隻能望著哥哥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宮道盡頭。


    迴到禦書房的柳昭昭神色依舊戚戚,還是昭德帝喚了好幾聲,柳昭昭才迴過神來,笑著請了安。


    昭德帝氣急道,“我看你的魂都跟著你哥哥跑到宮外去了。”


    柳昭昭尷尬笑道,“臣妾這不是擔心哥哥嘛。”


    “哼”,昭德帝傲然道,“你就不知道擔心擔心朕。”


    柳昭昭連忙慌亂道,“怎麽了怎麽了?陛下您怎麽了?”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昭德帝抓著柳昭昭道,“難道隻有朕不舒服了你才關心朕?”


    柳昭昭泄了氣道,“原來是陛下戲弄臣妾。”


    還以為又要見閻王爺了呢。


    昭德帝捏了捏柳昭昭的臉,“你就不能對朕上點心?”


    柳昭昭愣了愣,“上了啊!”


    柳昭昭指了指桌子上的桃花糕,“這不就是臣妾上的點心麽?”


    昭德帝臉上閃過一陣黑線,卻偏偏指摘不得,隻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好像這樣掐著這個沒心肝的小東西就能解氣似的。


    柳昭昭卻吃痛叫了一聲,“陛下!”


    “嬌氣的很”,昭德帝收了手,“朕根本沒用力,怎麽會這麽痛。”


    柳昭昭隻好收了眼淚,“陛下戲弄臣妾!”


    “嘿!”,昭德帝擺了擺手,算是扯平。


    “罷了,用膳吧。”


    等在偏殿入座,麵對流水一樣的珍饈美食上桌,柳昭昭吞了吞口水,立馬就想動筷。


    昭德帝卻擋住了柳昭昭的筷子,“誒,你還沒告訴朕,你為何此時要特意來禦書房。”


    柳昭昭訕訕笑道,“臣妾就是聽說陛下這兩天一直在禦書房處理公務,想著替陛下解解乏嘛。”


    昭德帝指了指柳昭昭,“這話不老實。”


    “好吧”,柳昭昭嘟著嘴道,“臣妾是聽說哥哥此時正在禦書房,所以....”


    “可是臣妾一片好心,那桃花糕也是臣妾親手所製....”


    柳昭昭整體自己小聲辯解著,昭德帝卻直接道,“你可知道,你派來小楊子打聽這些,已經算是犯了宮禁。”


    “若是傳到外麵,少不得治你一個打聽聖跡,幹涉朝政的罪名。”


    柳昭昭愣了愣,連忙起身請罪,可昭德帝卻摁住了柳昭昭的身體,“朕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以後來禦書房不必再尋人探聽,直接來便是。”


    柳昭昭呆在那裏,原以為是要訓斥自己不許再來,卻沒想到昭德帝直接打開了大門,將這自由的權限給了自己。


    柳昭昭又要起身謝恩,昭德帝又摁住了柳昭昭,“吃個飯動不動站起來幹什麽。”


    “吃吧”,昭德帝終於許了柳昭昭動筷子,臉上也帶了淺淺的笑意,“如今你可以說今日為何特意找你哥哥了嗎?”


    柳昭昭想了想,放下筷子跪下去道,“臣妾此來,確實事涉朝政,隻有陛下赦了臣妾無罪,臣妾才敢說。”


    昭德帝苦笑道,“讓你別跪了你還跪...”


    “既然如此,你說吧。”


    柳昭昭抬眼看著昭德帝道,“貴嬪娘娘想讓臣妾勸說哥哥,讓出主審之權。”


    昭德帝的臉色一寸寸鐵青下去,“繼續說。”


    柳昭昭搖頭,“沒了。”


    “那你怎麽跟你哥哥說的?”


    柳昭昭在迴來的路上便想明白,貴嬪既然敢開口,必然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如今哥哥既然不打算讓,那她還是盡早應對才是。


    可宮中能壓製貴嬪的隻有貴妃和賢妃,可這兩位一位是仇敵,一位也不會坐視貴嬪坐大,那就隻能指望陛下了。


    “臣妾同哥哥直說了”,柳昭昭揣摩著昭德帝的表情道,“可哥哥將臣妾訓斥了一頓。”


    昭德帝挑了挑眉,“你哥哥還會訓斥你?”


    柳昭昭重重點了點頭,“那可不!”


    “哥哥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怎麽能被收買影響了斷案公正呢?”


    柳昭昭學著自己哥哥嚴肅的語氣沉聲道,“此案我最是清楚,若是貿然交給旁人,還不知會牽扯多少無辜的人呢!”


    昭德帝狐疑看一眼柳昭昭,“可這也不是訓斥啊?”


    柳昭昭愣了愣,“陛下您的關注點還真是.....獨一份的清奇哈。”


    昭德帝扶著柳昭昭坐了起來,“你哥哥說得對,若是郭家審理此案,難免偏私,黨同伐異,這是朕最不願意看到的。”


    柳昭昭試探著問道,“那陛下就這麽相信哥哥?”


    昭德帝朗聲一笑,“你哥哥和你有幾斤幾兩,朕還是很清楚的。”


    “你哥哥他不敢。”


    柳昭昭癟了癟嘴,“臣妾和哥哥自然是人微言輕,比不得貴嬪家中,是鍾鳴鼎食之家。”


    昭德帝捏了捏柳昭昭的鼻尖,“朕不是這個意思,你哥哥自是忠君體國,柳家也是初來乍到,辦差自然謹慎。”


    “不過,你哥哥倒是提醒了朕。”


    “李家勢力盤根錯節,黨羽眾多,為免人心動蕩,還是不能做的太過。”


    “陛下是說安撫那些老臣?”


    “是”,昭德帝點了點頭,喟歎道,“前朝既然如此,那後宮也得動一動了。”


    柳昭昭明白昭德帝是打算采納自己的建議,笑道,“如此,後宮之中隻怕有人要睡不著了。”


    昭德帝微笑道,“你就不為自己打算打算?”


    “臣妾有陛下就夠了,還勞神費心的打算這些做什麽?”


    昭德帝無奈笑道,“你倒是乖覺。”


    “此時大封,也可讓他們放鬆些許警惕,認為這不過是一場小小風波罷了。”


    柳昭昭第二日還沒睡醒,晉位旨意便已經傳遍了六宮,除了貴妃和貴嬪,其餘人等或多或少都上了一個台階。


    柳昭昭也沒想到,這迴的光也能讓自己給沾上,一躍兩級成了昭容華。


    除了耀眼的柳昭昭外,李妙雲的晉封卻也引起了後宮一陣不少的猜測。


    因為她同柳昭昭一樣,也一躍兩級而上,成了一宮主位的慎嬪。


    可柳昭昭盛寵在身,不論如何晉升都在情理之中,可李妙雲一個被陛下親自貶去汀蘭小築的人,又憑什麽晉位呢?


    與此同時,前朝對鎮國公的彈劾如雪片飛來,後宮中貴妃戕害妃嬪,下藥讓賢妃無法生育的謠言也四散而出。


    “姐姐,你說怎麽會這麽巧,陛下大封六宮,就單單剩了郭貴嬪和李貴妃兩個?”


    吳淑妃輕蔑一笑,“那自然是惹了陛下不快了。”


    說話的馮貴嬪喝了口茶,繼續道,“還是姐姐有福氣,自潛邸便處處壓著貴嬪一頭,原想著從前會是姐姐協理六宮,卻沒想到被郭氏搶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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