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林引進屋就把包包丟沙發上,去廚房開冰箱拿飲料。她走路上來的,一身汗,擰開瓶蓋,灌了一口冰爽的汽水,大大得滿足了。瓶子放下,她問,“這次又想用什麽哄我?”


    陸予深現在看她都感覺比上次不同了,好像精神狀態提升了,整個人完全沒了以前的那種自卑怯懦感。


    “小引,我們好好談談。”


    他走近,她後退:“談就談,沒必要靠這麽近。”她抬手指了指一張單人沙發,“你坐那吧。”


    陸予深迴頭看,那位置靠近陽台,距離她最遠。


    罷了,他不是來吵架的。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談不攏,他可能真的要跟這個女人離婚。


    按她的要求坐下後,他說:“小引,上次在酒會我是喝多了,不是故意那樣對你的,”話頓,他擰起眉頭,“何況我已經被你的朋友教訓了,還住院了,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林引斬釘截鐵:“不能,”她板起一張漂亮的臉,問,“你不知道柳如腰跟我說過什麽嗎?”


    反正柳如腰在做的事她都知道,那麽她就順水推舟推一把:“她說你愛的人是她,她讓我放手,還說你如果不跟我離婚,她就不會放過我。”


    “你說,”林引歎了口氣,“我怎麽贏得了她呢?”


    陸予深捏緊了拳頭,他沒想到柳如腰竟然偷偷背著他把後路都給斷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不妨再添一把火:“還有,黃醫生也很奇怪,他問我認不認識什麽李徳妮?”


    這話一出,陸予深神色驟變:“什麽?”他站起身,大步走了過來,“你說他問你什麽?”


    沒等她迴答,他就自言自語道:“他知道了,原來他都知道,難怪一直不下手,原來早就知道了。”


    林引也站起來,與他麵對麵:“下手?你在說什麽?對誰下手?”


    他兀然吼:“閉嘴。”


    “……”


    “他都知道了,”他好像瘋了,一雙眼睛瞪得銅鈴般大,怒火衝天,“那我要你有什麽用?”


    說出來了。


    林引後退兩步,好整以暇看著他:“陸予深,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結束了,”他沒聽到似的,還在那自說自話,“你已經沒用了,林引。”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兇狠:“離婚吧。”


    “……”


    這麽簡單的嗎?


    “離婚可以,”她說出她的條件,“你淨身出戶。”


    陸予深一下就清醒了:“你說什麽?”他笑,“你要我淨身出戶?”他哈哈大笑,“你竟然敢要我淨身出戶?”


    笑聲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他走到她麵前,手抬起掐住她的下巴,將她推到身後的牆上抵著,眼皮子聳下,目光陰毒,要殺人的樣子:“你給記住了,你,林引,隻是一個工具人,我陸予深的一顆棋子罷了,”他手上用力,嘴角勾出一抹陰冷的笑,“你識相的就給我乖乖滾出去,遠離我的視線,否則——”


    廢話聽夠了,她一聲不吭抬起膝蓋就往他胯部頂!


    聽,是蛋碎的聲音。


    “啊啊——”


    他痛到齜牙咧齒,額頭上青筋暴動,眼睛都紅了,雙手護著下身,慘叫幾秒後倒地了。


    林引揉了揉脖子,蹲下,手不願碰他,嫌髒:“淨身出戶是有點難為你,那我柳如腰給你吧。”她莞爾,“不用謝。”


    晚上八點半的飛機剛落地,盧惠瑩就趕緊往公寓趕。


    林引去了出租屋,等林稚歡加完班迴來,她們一起在房子裏喝酒。


    明天是周六,林稚歡不用上班。


    “姐,你怎麽了?好像不開心啊。”


    林引喝酒上臉,她酒量也不行,如果身邊換了別人,她是不會這樣喝的:“小歡,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這間房子進過賊,林稚歡不敢喝多:“嗯,說吧,我一定替你保守。”


    “我,我,”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起來,“我是殺人兇手。”


    林稚歡震驚:“姐,你在說什麽胡話?”她問,“你殺了誰啊?”


    屋裏開了風扇,那台老舊到站不穩卻依舊風力十足的風扇就像父親一樣,永遠為她拚命轉動。


    “我爸是我害死的,”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如果他沒有收養我,他收養的是別人,他就不會死了。”


    哭著哭著,她蹲坐在地上,看著那台風扇繼續落淚:“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看到她這樣子,林稚歡的心髒頓時揪成一團,難受極了:“姐,這不是你的錯,你別這樣說,”她摟住她哭得微微顫抖的肩膀,安慰她,“你也不能這樣想,林叔叔他也是很幸福的,他那麽愛你,肯定不想要看到你這樣,對不對?”


    道理誰都懂,可是……


    等林引哭完,林稚歡扶她起來,站起身走了沒兩步,不知道誰的腳絆到誰的腳,兩個人齊齊撲街了。


    林稚歡沒什麽大礙,但林引磕破了眼角,有血流出來。


    嚇到林稚歡大叫:“遭了遭了,你可是要當代言人的人,怎麽能破相呢?”


    她原地慌慌忙忙轉了兩圈後,想起了一個人。


    四十分鍾後,黃誠章來了。


    檢查了傷口,他說:“看來要縫針才行。”


    林稚歡又一次驚唿:“縫針?她會毀容嗎?”


    “毀容倒不會,”他看著已經睡死的女孩,說,“可能會留疤,也可能不會。”


    看來男人對毀容的理解跟女人的完全不一樣。


    對女人而言,留條疤就等於毀容了。


    “完蛋了,”林稚歡想哭。


    送去醫院縫完針,林引還沒醒,林稚歡一個人害怕,她讓黃誠章留下來。


    他答應了。


    陪床可以睡覺,林稚歡到了夜裏一點半就睡了。


    兩點,林引醒來。


    病床旁,黃誠章閉著雙眼,不知是睡著了還是什麽。


    病房裏隻亮了一盞床頭燈。


    林引不知道自己怎麽來的醫院,她隻覺得口幹舌燥,好想喝水。


    她撐坐起身的動作就把黃誠章吵醒了。


    他輕輕拉住她的衣角,阻止她下床:“你要什麽?我給你拿。”


    林引開口,聲音沙啞:“水。”


    “我去拿,你坐好。”


    “嗯。”


    水很快就拿來了,她噸噸噸喝了滿滿兩瓶,喉嚨才稍微好點。


    喝酒就是這樣,半夜睡覺時容易口渴。


    方才他出去的時候,她已經搞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醫院了。


    林引摸了摸眼角的傷口:“會留疤嗎?”


    他說:“應該不會,就算留疤,以現在的技術也可以去除,你放心。”說到底還是女孩子,會在意自己的容貌。


    夜深人靜,兩個人這樣坐著很奇怪。


    黃誠章起身:“你應該沒什麽事了,明早可以出院,我就先迴去了。”


    她看著他,目光平靜,突然問:“黃醫生,你會幫我嗎?”


    他抬起的腳落迴地麵:“什麽事?”


    “陸予深要跟我離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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