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前幾天在尼姑庵溜達的時候去看過,養家禽的小院很破敗,可能是許久沒人住,好幾個地方都塌陷了,屋瓦也是七零八落的,這樣的地方人沒法住,養些雞鴨倒還不錯。


    林月滿頭霧水,尼姑庵為什麽會養家禽?尼姑也是不吃肉的,養這些家禽幹什麽?


    林月來到小院,一個滿臉麻子的尼姑正在給家禽們喂食,林月這才看清楚,這裏簡直就是一個小型動物園,動物園有雞有鴨有鵝,還有幾隻兔子,甚至還有兩頭羊,幾條狗,這麽多品種的家禽牲畜都圈養在這個小院裏,院裏就顯得臭氣衝天。


    麻臉尼姑將吃食傾倒給動物們,拿起笤帚就打掃起衛生來。


    林月好奇,問麻臉尼姑,庵裏養這些動物有什麽用?


    麻臉抬頭看看林月,知道問話的人是住在甘露方丈正堂的一個居士,這個居士能住在正堂,就必定與甘露的關係不同尋常,麻臉停下笤帚,向林月施個佛禮,她不懂林月說的動物是什麽意思,念一聲阿彌陀佛,說這些都是蟲,身上長鱗片的,叫鱗蟲,身上長羽毛的,叫羽蟲,身上長毛的,叫毛蟲....,


    林月瞪眼笑起來,這些是蟲?那些老虎獅子,還有這些狗,她指指那幾條正在等著喂食的狗,身上都是長毛的,豈不都是毛蟲?麻臉尼姑雙手合十,趕緊念一聲阿彌陀佛,施主說得對!這些全是蟲。


    林月頓時滿頭黑線,原本以為調侃一下尼姑,結果佛界對動物們的稱唿確實是以貌取名。林月不好再調侃,說庵裏養這麽多蟲有什麽用?麻臉尼姑說,這些蟲並不是尼姑庵想養的,這些都是善男信女們送來放生的。


    這些蟲都是放生的?麻臉尼姑微笑著點頭,是的,這些都是放生的。


    林月皺眉,這些蟲不是養來吃的嗎?為什麽要將它們放生呢?麻臉尼姑畢恭畢敬迴答,善男信女們的家人朋友生病或者有什麽災難發生,他們就會將這些蟲送到寺院放生,他們知道寺院的僧尼不會吃它們,也不會虐待它們,這些蟲一旦放生,就會在寺院終老直到壽終正寢,所以,將它們放生到寺院,是善男信女為家人祈福最好的方式。


    林月定睛看著那些正在搶食的動物,就像看著池塘裏的那些烏龜和魚,對它們的遭遇和幸運卻升起了一絲同情。林月問了尼姑一個很弱智的問題,就這麽養著嗎?


    麻臉尼姑說,所有的蟲都是生靈,佛有慈悲心,善待每一個生靈,待它們吃飽喝足後,貧尼把清潔衛生做了,還會為它們開示法門,講解苦空無常,讓這些蟲求生淨土。


    林月大開眼界,寺院僧尼還要為這些被放生的家禽家畜開示法門?


    麻臉尼姑繼續說,人和蟲雖有不同,但蟲與人的佛性不二,蟲因造作惡業,才淪落為披毛帶角,我們為它們誦經持咒,令它們得聞佛號及佛咒,雖然它們聽不懂,但卻能在它們心中留下種子,將來必會成果。


    麻臉尼姑說完,再念一聲佛語,阿彌陀佛,貧尼祈願它們能於未來轉生善道而得遇佛法,最終能得成佛境。


    林月不由的點頭,佛主慈悲為懷,真是廣及所有生物呀!


    看著那麽多雞鴨鵝都在搶食,林月皺眉,忍不住提了一個建設性意見,說放生的人會越來越多,這裏的蟲也會越來越多,既然不能將這些蟲殺了吃肉,賣了換錢也可以吧?不然,越養越多怎麽辦?


    麻臉尼姑一聽殺了吃肉賣了換錢之類的話,臉色一變,趕緊雙手合十,嘴裏念著罪過!罪過!佛觀一碗水,八萬四千蟲,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子是我母,我生生世世皆由彼受生,故六道眾生皆是我父母,若見世人殺生時,應盡力救護,解其苦難,萬望施主切不可有殺了吃肉賣了換錢的惡念。


    林月討了個沒趣,在寺院裏說什麽殺了吃肉賣了換錢之類的話,確實屬於惡念,再想想自己不是來看尼姑給動物們喂食的,是來找鵝毛的。


    她就看看那些大鵝,這裏的大鵝有六隻,有全白的還有雜花的,它們正在與雞鴨搶食撒在地上的玉米菜葉之類的東西,這些鵝不知道放生了多久,全都是膘肥體壯的大鵝,它們翅膀上的羽毛,既長又豐滿,林月就試探著問尼姑,我想要幾根鵝毛可以嗎?


    麻臉尼姑一愣,啥?要鵝毛?這人剛才還在說殺了吃肉賣了換錢之類的話,現在又要鵝毛?要鵝毛幹什麽?


    麻臉尼姑趕緊說,施主你聽過佛經故事嗎?往昔釋迦牟尼佛作菩薩的時侯,為救度眾生,不惜身命以救鴿子,後有僧尼以懇切敬慎的心,學釋迦牟尼菩薩犧牲自己的性命以保鵝命。你現今索要鵝毛實為愚癡!


    麻臉尼姑是真的生氣了,告誡林月,所有惡念最後害的都是你自己,有此惡念,斷斷不可!罪過!罪過!


    麻臉尼姑態度堅決,她已經視林月為愚癡之徒,對她說話就再也不客氣。


    麻臉尼姑覺得再和林月待下去,一定會被她身上自帶的愚癡玷汙了靈魂,我是尼姑,你是俗人,我和你不玩拔河遊戲。麻臉尼姑不再理會林月,丟下手裏的笤帚就離開了小院。


    麻臉尼姑走了,林月站在小院裏,瞪眼看著那幾隻鵝,這不正是拔鵝毛的好機會嗎?


    林月心虛的看看院外,正是僧尼們誦經的時間,尼姑庵裏幾乎沒有閑著的人。


    林月不再猶豫,三兩步走到一隻大白鵝麵前,伸出魔爪就去扯大白鵝翅膀上的鵝毛,大白鵝被嚇了一跳,見來者不善,伸著長長的脖子,低頭就向林月的大腿上狠狠一啄!


    天呀!林月的大腿像被蜜蜂蟄了一下,痛得鑽心,沒待林月喊出聲來,另外幾隻大鵝衝上來,有的啄住了林月的衣服,有的啄住了林月的手臂,一隻大花鵝既然啄住了林月的屁股,擰著她屁股上的肉就轉著圈的啄,林月又痛又怕,拔根鵝毛而已,居然會被大鵝虐啄,林月意識到根本無法與大鵝們幹仗,隻能落荒而逃。


    林月衝出飼養家禽家畜的小院,大鵝們扇動著翅膀,不依不饒追出小院。林月一雙小腳,哪裏跑得過又跑又飛的大鵝,林月在前麵跑,大鵝在後麵追,林月嚇得一邊跑一邊尖叫,麻臉尼姑驚愕的看著大鵝追咬林月的場景,並不出麵解救,隻是雙手合十,嘴裏不停的念著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正在危難時刻,一個手拿竹竿的居士從尼姑庵廚房裏衝出來,揮舞著竹竿將大鵝們攔住了,弱雞一樣的林月,這才顛著一雙小腳,狼狽不堪的拚命跑迴了甘露方丈的正堂。


    唉!要是有根辣條就好了,吃根辣條就能壓壓驚。林月喘著氣,在正堂坐了好一會兒,仍然驚魂不定,再看看自己的胳臂大腿肚皮,摸摸屁股,身上哪兒哪兒都痛,被鵝啄過的地方出現一團團的烏青,太虐心了,堂堂兩世人,居然被鵝追得亂跑,這事如果被其他人知道,還不被笑掉大牙?


    林月不知道,農村的土狗公雞大鵝,自古都是農村的三大惡霸,前世林月沒被大鵝啄過,今生拔個鵝毛而已,沒把鵝拔得遍體鱗傷,反而將自己拔得傷痕累累,猛然想起麻臉尼姑說的話,所有惡念最後害的都是你自己,有此惡念,斷斷不可!罪過!罪過!


    林月不禁自嘲,報應!報應!


    林月再也不敢打尼姑庵那些放生鵝的主意,聽說鵝是記仇的,它們再看見林月圖謀不軌,肯定還會追著她咬。


    不能拔尼姑庵大鵝的毛,要找到足夠多的鵝毛並不是難事。


    林月叫來袁秀英,要袁秀英找康巴子買鵝毛,為什麽找康巴子,因為袁秀英是當過尼姑的,骨子裏也是阿彌陀佛之類的東西,讓她去拔鵝毛肯定不行,找康巴子就沒問題,康巴子是貧苦農民,以前又是乞丐,他知道哪裏有鵝,有鵝的地方必定有鵝毛,即或買不到,見到大鵝直接下手拔就可以了。


    林月打不過大鵝,難道康巴子也會被大鵝啄?


    很快,袁秀英就給林月拿來一大包鵝毛,全是大鵝翅膀上最堅硬最長的那部分。林月有了足夠的鵝毛,就做了一大堆鵝毛筆。


    現在有了鵝毛筆,字寫起來就順手多了。


    林月就在紙上寫了蔣淩菲、林月幾個字,林月看著紙上的兩個名字發呆,蔣淩菲是怎麽成為林月的?林月在這個世界經曆過什麽?看見過什麽?聽見過什麽?做過什麽事?結局怎樣?世界上到底有不有穿越的事實?林月是否能再穿越迴到前世成為蔣淩菲....?


    問題多如牛毛,但這些問題都歸結為,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哪怕風雲變幻滄海桑田,朝代更迭世紀更替,人類對這個問題都始終無法得出結論。林月與所有人一樣,不能因為自己的穿越而解答這個問題,相反,她的穿越對問題的詮釋更加迷茫。


    林月抬頭,猛然發現白樺樹上那隻笑意盈盈的眼睛正在看著她,透過那隻微笑的眼睛,林月仿佛行走於自己的心靈之壁,打開記憶的閘門,曾經收藏的那些遺失的夢,現在都演繹成一段段淒美的故事,那是生命的微笑和思念,那是心靈的靜謐和安祥,也是對人生暖暖的眷戀。


    林月看著白樺樹上那隻眼睛,癡癡的想著,離開這個人世以後,自己就會在人間消失,那些她看見過的,聽見過的,經曆過的所有事情,都將隨著自己的離去灰飛煙滅,怎麽才能證明自己曾經在這個世界的存在?除了那些庫房的遺物,還有什麽?對,還有文字,文字能保存語言,傳遞思想,文字能讓以後的人們知曉林月在這個時代看見過的,聽見過的,經曆過的所有事情,如果沒有文字隻有遺物,很多事隻能靠迴來的人自己去猜,猜出來的東西必定五花八門。


    良久,林月決定將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經曆寫成一本書,這本書的名字就是大家看到的這個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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