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露的茶室坐下,甘露為林月沏了一壺上好的觀音茶,聞著從茶壺裏氤氳彌漫出來的茶香,看一眼明亮清澈的茶湯,喝一口迴甘生津的茶水,林月不覺心曠神怡。


    甘露微笑,說品茶如同品味人生,人生不是越品越濃烈,而是越品越清淡,所以,人生的境界,便是雲舒雲卷過後的天高雲淡....。


    林月點頭,盡佛事與品茶是相通的,茶有佛性,尤如碧雲淨水,幾盞下腹,心頭便了無閑事;佛能洗心,茶能滌性;茶道如人生,追求的是修身養性,一個人隻有在神清氣爽,心氣平靜,知己滿足的境地中,才能領略到茶的真味。


    林月一邊喝著茶,一邊聽著甘露對茶的禪釋,隻覺喝下去的不是茶水,而是禪味佛理,禪味佛理淨化著自己的靈魂。茶香中,一顆心慢慢沉靜下來,浮躁世界紅塵滾滾,隻有內心清風朗月。抬頭又看見對麵樺樹上那隻微笑的眼睛,那隻眼睛肯定在讚賞林月的悟性。


    甘露看著林月品茶愜意的神情,笑著說,貧尼有上好的觀音茶,如果你喜歡,待會兒貧尼送你一些。


    林月趕緊搖頭,說這茶隻有在你這裏喝才能喝出禪味,換個地方喝,那味道和心緒估計就大不一樣了。


    甘露說,那我就給你留著,你到我這裏來的時候,我親自為你沏茶。


    林月打定主意,一定要在廣濟寺住一段時間,先不說當尼姑,在這個世界當一次寺院居士,體驗一下當準尼姑的滋味,也是很不錯的。


    林月對甘露說,我到寺院來住幾天可否?


    甘露一聽自然很高興,說你有心作居士,就是與佛有緣,到時我會安排人收拾堂房供你居住。


    林月知道堂房是寺院用來接待居士們住的地方,林月看看甘露空著的兩間房,說我不住堂房,我就住你西邊的這兩間房。你為我安置一張床,一張桌即可。


    甘露滿眼慈愛的看著林月,說你願意住我這裏自然很好,我很快會安置一些需要的東西,你隨時來住即可。


    林月向往著住在這裏時的場景,抬頭能看見窗外白樺樹微笑的眼睛,低頭能看見桌子上古裝原版的書籍,品著清香的茶水,聽著寺院清亮的鍾聲,和尚尼姑們喃喃的念經聲和若隱若聞的木魚聲,還有樹上各種不同的鳥鳴,池塘裏有被放生後自由自在遊弋的魚和冬眠的烏龜...。


    林月不禁露出愜意的微笑。尋尋覓覓懵懵懂懂這麽多年,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內心深處,潛藏著的是佛性世界。


    從廣濟寺出來,迴到家裏,見劉元賀正在給玉蘭樹澆水。


    這棵玉蘭樹嫁接的枝條全部成活,現在的新枝條上已經長出柔軟的卵形葉片,這些葉片雖然排列隨機,卻開始給人一種林立森林般的感覺,待葉片肥厚的時候,就是開花時節。


    林月站在玉蘭樹下,抬頭凝望,玉蘭即將開花,如果花一開,必定會成為轟動京城的奇觀,這個時代哪裏會出現一棵樹上同時開著四種不同顏色花的樹,如果被福臨知道了,有可能會下令將這棵樹作為又一個祥瑞被搬進紫禁城,那時林月的辛苦就白費了。


    再說,這奇觀原本是林月作為劉家村玉蘭苑小區開盤時再展現的,但玉蘭樹不管你開盤不開盤,它隻會按照自己的意願開花。如果這奇觀先被人圍觀了,以後再好的奇觀都不會引起轟動,就像煮飯,飯沒熟卻揭開了鍋蓋,鍋蓋揭早了,米飯蒸不熟,夾生飯怎麽煮都不會再香,到時她的玉蘭苑就沒有了廣告的宣傳效應。


    林月叫李賜克去把滿堂彩找來,李賜克應諾一聲跑了。


    很快,滿堂彩來了,林月對滿堂彩說,你在玉蘭苑小區施工的時候,將挖出來的土石方運到中軸線上先壘起來,壘成一個高大的土堆,林月講了土堆的高度,直徑尺寸,邊坡打造等主要技術要求,爾後指指身邊的玉蘭樹,對劉元賀說,你將這樹移栽進這個土堆的正中間,然後做一個圍欄。


    林月向劉元賀眨眨眼,你知道做圍欄的意思?


    劉元賀趕緊點頭,他怎麽會不知道?做圍欄就是在小區沒開盤以前遮擋住人們的視線,不能讓人發現這裏有一棵祥瑞樹。


    剩下的事林月就不管了,她手下的人從來都是積極主動工作,從來不給她找麻煩,林月當甩手掌櫃,自在清閑,也不怕當廢柴。


    傑璋從屋裏走出來,見到林月,叫了一聲娘,林月沒想到兒子今天沒上學,疑惑的問,今天是沐休日嗎?


    傑璋說,迴娘的話,今天是沐休日。


    林月想著,早知道今天是沐休日就不到廣濟寺了,在家陪陪兒子多好。


    林月就滿眼慈愛的看著傑璋。傑璋雖然還在兒童期,但已經長得眉眼清秀,高鼻梁,大眼睛,皮膚細膩光滑,一看就知道不久以後就是一個翩翩少年。


    以前教授傑璋的私塾林先生受聘到了女翔技校以後,福臨就按照林月的要求,將傑璋以自己義子和愛新覺羅的身份進了設在北城根的官學就讀,說是官學,其實就是皇家專門為八旗子弟辦的學校,這裏教規嚴格,學堂又在京城郊外,學生早出晚歸,甚是辛苦。


    自從傑璋到官學讀書以後,母子倆雖然每天都能見麵,但因為傑璋起得早,迴來得晚,母子倆能說話的時候不多。


    傑璋突然向林月行個禮,返身迴屋,拿出一個用紅紙包著的東西遞到林月手裏。林月好奇,什麽東西?


    打開紅紙包,包裏有一兩銀子!


    林月用疑問的眼神看著傑璋,傑璋很得意,這是我官課甄別得到的膏火銀獎勵。官課甄別就是考試,官學每個月要小考一次,每季度大考一次,年末還要進行一次年考,每次考試結束,對成績優異的學生都有獎勵,獎勵的銀子就叫膏火銀。


    膏火銀是按照一二三名不同等級給的,傑璋又很得意的強調,我得到的膏火銀是第一等級。


    林月咧嘴一笑,將膏火銀遞還給兒子,欣慰的說,娘知道了,繼續努力哦,你一定會成為高富帥的小夥子。


    傑璋愣了愣,高富帥?林月說,高富帥就是個子長得高,模樣長得帥還很有錢。傑璋一聽就高興的與林月擊掌,耶!我是高富帥。


    米康氏見了,笑得眉眼彎彎,對林月說,你現在有一兒一女了,兒子是高富帥,女兒是白富美,兒女雙全。


    林月一聽,比米康氏笑得更加燦爛,說我不止一個女兒,是兩個女兒,不是還有一個康巧兒嗎?


    米康氏醒悟過來,趕緊糾正,是的是的,現在是一個兒子兩個女兒了。


    林月心下想著,我不是有一兒兩女,我還有個兒子玄燁,現在是兩兒兩女了。兩個兒子親生的,兩個女兒認養的,再轉念一想,自己如此年輕,居然就有了四個兒女,天呀!如果能將這事發到朋友圈,沒人會相信!


    但有再多的兒女有何用?林月身為女兒,現在卻與爸爸媽媽陰陽兩隔,父母在另外一個世界,他們還活著嗎?那個世界現在在哪裏?女兒不能承歡膝下,不能為生養了自己的父母做點什麽,林月心裏充滿了無限哀愁。


    想起前世曾經唱過的那首歌,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林月下意識拉過傑璋,將傑璋緊緊抱在懷裏,眼淚撲簌簌掉落下來。


    傑璋嚇壞了,仰起小臉看著娘親流淚的眼睛,將自己小小的身子緊緊依偎在林月的懷裏,幽幽的說,娘,不哭。


    米康氏見了,也深感詫異,林月怎麽會沒來由的說哭就哭了呢?


    林月擦擦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對傑璋說,娘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傑璋聽不懂,你的爸爸媽媽是什麽?林月醒悟過來,含淚告訴傑璋,我的爸爸媽媽就是我的爹娘,他們是你的外祖外祖母。


    米康氏也聽得一頭霧水,直接叫爹娘不是很簡單嗎?怎麽會稀奇古怪的叫什麽爸爸媽媽?沒聽過!


    林月止住眼淚,讓傑璋坐在自己對麵,說我教你唱個歌。


    傑璋自小在林月這裏學過好幾首兒歌的,比如丟手帕,比如小燕子穿花衣,比如兩隻老虎之類的,現在見娘傷感,傑璋就懂事的坐下來,眸光閃閃。


    林月就將世上隻有媽媽好這首歌教給傑璋,傑璋已經知道了媽媽的意思,就跟著林月學唱起來。米康氏站在一旁,聽著母子倆的歌聲,想起自己的爹娘,也不禁紅了眼眶。


    林月和兒子正唱著,猛然聽見大黃嘴裏發出嗚嗚的低吼聲,狗眼警惕的看著圓門方向,林月第六感告訴她身後有人!轉頭一看,隻見曹家文站在圓門旁邊,正在癡癡的看著林月和兒子唱歌。


    大娘在賣黑三兒的時候,曹家文曾經罵大黃是無脊之犬,被林月警告過一次,林月沒記仇,大黃倒是記仇的,看見曹家文就表現出強烈的敵意。


    林月心裏一驚,曹家文什麽時候杵在圓門那裏的?


    她從曹家文的表情裏讀到他深陷陶醉的各種遐想,曹家文在遐想什麽?林月不知道,但她預感到曹家文的遐想會給她平靜的生活添亂。


    林月不再唱歌,但傑璋卻被這首歌感動,他越唱越感到娘對於自己的重要,越唱對娘的那種親情愈加熾熱。親情不僅有愛,也有情,不僅有情,還有美。親情包含在愛中,就像傑璋的媽媽對傑璋的愛一般,似天山雪蓮般的純潔而美麗!


    傑璋童稚的眼裏不禁也蓄滿了淚水,他囁嚅著小嘴,對林月說,娘,我想用我得到的膏火銀為你買一件禮物,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東西?


    啥?林月一愣,兒子要用膏火銀給我買禮物?


    傑璋見林月驚異,臉紅了,不好意思的說,世上隻有媽媽好,我的媽媽是世上最好的娘親,沒有娘親的教導,我怎麽能得到獎勵?兒子感謝娘親,我把這份獎勵送給娘。


    林月看著乖巧懂事的兒子,臉上欣慰的表情一覽無餘,既然兒子有這份孝心,就不要過分推辭,不能負了兒子的一番好意。


    林月看看傑璋手裏拿著的紅紙包,兒子有一兩銀子,一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了,但買一個什麽東西既是自己喜歡的,又能使兒子表示孝心的東西呢?


    林月抬頭四下看看找靈感,突然看見園裏那棵正要開花的海棠,心裏一動,對兒子說,那你就給娘買一個海棠花的首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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