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人兒話鋒忽轉:“這個姓甄的究竟是個什麽來曆,當真還沒有摸出來。”


    白衣女客人道:“不敢欺蒙藍衣使者,白衣使者無能,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此人定不是等閑之輩,姓名可能是假不真!”


    藍衣人兒皺眉沉吟:“武林中何時出了這麽一個,又為什麽?難道就是對付本教?不可能,瞧他那落魄、潦倒的邋遢樣——”


    “啟稟藍衣使者。”白衣女客人道:“白衣使者懷疑那跟他的名字一樣,是——”


    藍衣人兒截了口:“既然為了對付本教,保必一切做假,有這個必要嗎,又有什麽顧忌?”


    白衣女客人道:“這白衣使者就不知道了。”


    藍衣人兒道:“這個姓甄的,當真是軟硬不吃,許以重利也動不了分毫。”


    白衣女客人道:“是的,可是據白衣使者所知他不該是這麽個人。”


    藍衣人兒道:“就你所知?”


    白衣女客人當即又把綏城 “歡喜客棧”找甄君子未著,邂逅那李姓俊逸的白衣客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道:“那個姓李的更是個好對象,奈何他軟硬不吃又紮手,白衣使者隻好退求其次,追找這個姓甄的,那知姓李的看錯了他,姓燕的居然也——”


    藍衣人兒道:“姓李的說得可信,他沒有看錯甄君子,恐怕是你行得不夠,以致弄巧成拙——”


    白衣女客人道:“迴稟藍衣使者,白衣使者此行的,已經到了極限——”


    藍衣人兒道:“這個我知道,所以我並不怪你,但是要羅致一個好人才,非得付出極高的代價不可,這是一定的道理——”


    白衣女客人道:“可是——”


    藍衣人兒截口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並不是勉強你非羅致這個甄君子加盟本教不可,其實這已經不是你的任務了,你的任務隻是把 “蓋世賭坊”的事做好,所以甄君子的事你就不必管了——”


    白衣女客人香唇啟動,似乎要說話。


    藍衣人兒道:“你不必操這個心,自會有人去進行,自會有人去完成這個任務。”


    白衣女客人應了一聲。


    藍衣人兒道:“等一會兒我把你放下車,你馬上迴到 ‘綏城’去,盡全力進行你的任務,務必要在短期內圓滿完成。”


    白衣女客人又應了一聲。


    藍衣人兒忽然伸手拉住了白衣女客人的手,雙目之中也閃現了奇異的光采:“你沒有能從甄君子那兒得到什麽,我是在黑家這個兒子身上下了功夫,可是也不能讓他那麽快就得到我,所以你我這一陣子都很苦,應該互相安慰安慰,你說是不是?”


    白衣女客人為之震驚,也為之訝異,她兩眼都瞪圓了,望著藍衣人兒,一眨也不眨。


    藍衣人兒當然也凝望著她:“你是認為我說得不對呢,還是不願意?”


    白衣女客人倏然定過了神,震驚與驚訝之色忽斂,兩眼之中也閃現了異采,她忙點了頭:“不,藍衣使者說得對,白衣使者願意。”


    藍衣人兒一雙妙目之中奇異的光采更盛,香發邊也泛起了激動的笑意:“那就好,我知道你會有同感,而且也會願意的。”


    兩個人就這麽握著手,就這麽互想凝望著,兩個嬌軀一歪,雙雙躺了下去……


    車外,那位英武豪壯的黑少洞主,帶著 “海底洞”的那位總管,還有那一十二名年輕精壯的劍手,連同車轅上那個趕車的,十五個人,一十三騎,護著馬車,目不斜視的往前走著,都蒙在了鼓裏!


    也難怪,那位黑少洞主他怎麽會想得到,身邊的紅粉知己竟是個別具用心的魔教藍衣使者,當然也想不到碰見的,義伸援手的這一個嬌媚可憐的女子,會是魔教的白衣使者,還有,兩個女人在一起,還能怎麽樣?


    這條路通往 “綏城。”


    這條路的這個地方,已經離 “綏城”不遠了,再有一盞茶的工夫,就可以進城了!


    這條路雖然不是平坦寬闊的官道,可是並不難走,不見那位“天下七雄”之一的冼一冼,抱著大姑娘,走得從容坦然,一點兒也沒有疲勞之態嗎?冼公子他不但腳下從沒有頓過一頓,而且腰杆兒也仍然筆直,沒有歪一下,或者彎一下!


    本來嘛,這才像個男子漢,這才像個救美的英雄,這也才讓人偎在懷裏靠在胸膛上,感到既平安又可靠,要不怎麽配稱“俊”呢?


    這位冼公子兩手連托帶抱的抱著這麽一個大人昂首闊步,的確給人一種頂天立地、威武豪壯之感,但是這位頂天立地、威武豪壯的英雄,臉色肅然,兩眼直直平視,卻不敢低頭看懷中人兒一眼。


    同樣的,懷中的姑娘,兩雙玉手,一隻粉臂,深深的按著冼一冼的脖子,把一顆烏雲螓首,一張泛紅嬌麵深埋在冼一冼的懷裏,也不敢往上看一下。


    讓個大男人抱著,離得這麽近、貼得這麽緊,不但在姑娘來說是長這麽大以來的破題兒頭一遭,雖然說是救人,畢竟溫得軟玉抽滿懷,蘭麝頻送,香澤可親,對冼一冼來說,恐怕也是生平的頭一迴,怎麽會不羞煞人!


    盡管羞煞人,然而此情此景卻美而感人!


    可惜的是,這美而感人的此情此景並不久長!


    冼一冼突然停住了,凝立不動,像是在聽什麽。


    埋首他懷裏的姑娘顯然不知道,而且會錯意,隻聽她道:“冼公子累了吧,請快放下我來歇息歇息!”


    話聲很低很輕,似乎隻有姑娘她自己才聽得見。


    可是冼一冼也聽見了,他沒有低頭,沒有看姑娘,他一雙銳利目光仍筆直前望著,他道:“不,我不累。”


    既不累,又不走,姑娘馬上明白了,她凝聽一下,螓首很快挪離冼一冼的胸膛,轉臉向外:“有人來了。”


    冼一冼道:“不錯。”


    姑娘道:“咱們這是往那兒去?”


    冼一冼道:“綏城。”


    姑娘吃了一驚,忙轉迴臉,往上望冼一冼:“怎麽能迴綏城?”


    冼一冼仍然沒有低頭望姑娘:“姑娘的傷勢太重,雖然我閉了姑娘幾處穴道,助過姑娘一臂之力,但是仍不宜耽誤太久,綏城是最近的一處能救治姑娘的地方。”


    姑娘道:“可是——”


    冼一冼道:“姑娘放心,自有我全力衛護,不會讓任何人打擾。”


    姑娘道:“公子誤會了,我是擔心公子。”


    冼一冼道:“姑娘不必擔心我,真正讓人擔心的是姑娘自己,姑娘隻管小心自己就是,其他的一切交給我。”


    姑娘還待再說。


    冼一冼又邁步往前行去。


    姑娘住口不言,沒再說話,可是卻轉臉向外,往前凝望,並沒有再把螓首理進冼一冼懷裏。


    冼一冼走沒幾步,一陣雜亂蹄聲迎麵行過來,轉眼工夫之後,前頭已見塵頭,塵頭之中,十幾廿騎飛馳而來。


    姑娘盡管傷勢重、人虛弱,銳利目光還在,她也看出了這十幾廿騎的來路,臉色一變,脫口叫道:“ ‘蓋世賭坊’的人。”


    “蓋世賭坊”的人,當然也就是蓋秋天的人。


    冼一冼微一怔,又停了步。


    那十幾廿騎像陣風,也帶著一陣風,轉眼間已到近前,一起收韁停住,姑娘沒看錯,清一色的兇猛、剽悍漢子,為首的一騎正是玉麵柳玉。


    當然,柳玉一眼就看見了姑娘,也看見姑娘整個被大男人摟在懷裏,他臉上馬上變了色,道:“這是真的,這像什麽話,這算什麽?”


    姑娘道:“粉郎神——”


    柳玉臉色鐵青,還帶一臉怒容,叱道:“不要叫我,你不配,我已經不認你這個姐姐了——”


    姑娘道:“粉郎神,你不要誤會,我帶著傷,有人趁我之危要害我,是這位仇公子救了我——”


    柳玉道:“我指的不是這,你背叛了總瓢把子,顯然是有了外心,一個有了外心的女人還有什麽值得珍惜,我指的是你害了義父的一條命。”


    姑娘一驚:“怎麽說?你是說——”


    柳玉道:“我說什麽你應該明白,義父跑去求你,你卻來了那麽看似貞節剛烈的一套,你那一刀是紮在自己的肚子上,是要了義父的命——”


    姑娘忍不住悲叫:“義父——”


    柳玉道:“你是貞節剛烈?貞節剛烈你就不會躺在人家懷裏,讓人家摟著,根本你就是有了外心,如你有了外心,就能一手抹煞養育之恩,不顧義父的性命,這個人你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他那一點比總瓢把子強,他會比義父的命重要?”


    姑娘忙著叫:“不,粉郎神,我剛說過,這位冼公子——”


    柳玉道:“我聽見了,你帶傷,有人想趁你之危害你,這個姓仇的救了你,你把我當五歲小孩兒——”


    姑娘想叫:“粉郎神——”


    冼一冼突然開了口:“姑娘,以你的傷勢,不宜這麽悲傷,不宜這麽激動。”


    他騰出了一隻手,飛快一指點了姑娘的穴道,姑娘應指昏了過去。


    柳玉叫道:“姓仇的——”


    冼一冼抬眼,兩道銳利目光直逼過去,柳玉一觸及這兩道霜刃似的冷峻目光,不由自主的為之一懍,話聲立即斷了,冼一冼淡然道:“不管你想要幹什麽,都不要再血口噴人,我或許可以忍受,這位姑娘絕不能再容你汙蔑。”


    柳玉定過了神,道:“你——”


    一聲“你”,已觸及冼一冼的目光,他又不由自主的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冼一冼又道:“這位姑娘說的是實話,她那一刀已經還迴馬老亍的養育之恩,到如今還能活著,是她命大,也是上天垂憐,認為她不該死,馬老亍貪生怕死,不惜出賣義女,死又何足惜——”


    柳玉不由驚怒厲喝:“住口!”


    冼一冼並沒有住口,道:“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


    柳玉叫道:“你還敢再說!”


    他抬手一指冼一冼。


    就這麽一指,一名兇猛、剽悍的漢子吆喝一聲,抖韁跨馬直衝冼一冼。


    這一招嚇人,快馬飛騰,鐵蹄翻飛,帶著一陣勁風,再加上手上揮舞著家夥,這種聲勢不用交手就已經先收震懾人之效了。


    這原是蓋秋天那一帶馬賊慣用的招式,可惜今天碰見的是天下七雄之一的冼一冼。


    隻見冼一冼目閃厲芒,害得來騎馳近,害得那馬上兇猛、剽悍漢子就要拉起健騎踢蹄而起,先以快蹄砸下,然後再用手中家夥劈下,冼一冼他又一聲冷叱,冷叱聲中隻見他右手微揚,背在肩上簡單行囊頂端的紅穗一飄,接著寒光一閃。


    沒聽見馬長嘶,隻聽見人大叫,健騎的前蹄沒來得踢起,隻打了個旋兒折了迴去,鞍上那兇猛、悍剽漢子已經摔下了馬,砰然一聲,激起地上塵土飛揚,狼狽爬起,往迴就跑,停身處,鮮血淋漓,事實上那隻耳朵已經不見了。


    再看冼一冼,他抱著昏迷中的姑娘冷然凝立,仍然是兩隻手連托帶抱,劍柄露出肩後行囊的頂端,劍穗兒仍在飄揚,像是根本沒有出過鞘!


    這一招更嚇人,柳玉驚住了,一時也沒一個敢再動了!


    冼一冼又冰冷發話:“你剛一見麵就說了一句 ‘還是真的’,這話聽起來像是有人告訴了你什麽是嗎?”


    柳玉定過了神道:“你——”


    冼一冼道:“迴我問話。”


    柳玉不由自主的點了頭:“是!”


    冼一冼道:“是什麽人告訴了你什麽?”


    柳玉遲疑未答。


    冼一冼道:“我的脾氣已經改了,不然你的那個手下剛才不會隻掉隻耳朵,可是我的脾氣還沒有改到絕對不殺人的地步。”


    柳玉答道:“是 ‘仙人洞’的人——”


    冼一冼道:“我就料到是他們,他們告訴了你什麽?”


    柳玉道:“他們告訴我, ‘蓋世賭坊’叛逃的這個女人跟你在一起,離這條路不遠,順著這條路找,一定找得到!”


    冼一冼道:“他們大概沒有告訴你,仙滿地的那個車把式想乘這位姑娘之危,死在了我的手裏,之後宮無忌又來找我,我這人並不好惹,討了個沒趣走了!”


    柳玉道:“這——沒有!”


    冼一冼兩眼忽現厲芒,神色更冷:“不知道我是誰,你聽信他們的,還情有可原,知道我是誰,居然還聽信他們的,你就罪無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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