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還不能動。」謝滿月讓他坐好,「誰讓你這麽擋箭的,你就不會躲?」


    「那時情況多緊急。」祁豐拿她沒法子,張口吃她喂過來的。


    謝滿月哼了聲,「是啊,把命都搭進去就不緊急了,左右你戰死沙場,還有個功勳在,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胡說,我怎麽會把命搭進去!」


    「你這麽拚死的次數還少麽。」


    聽到謝滿月這麽說,祁豐抬頭深看了她兩眼,謝滿月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拿著勺子的手一頓,舀起湯為他,又不知道怎麽做餘下的補救。


    屋子內的氣氛一下沉浸了下來,謝滿月喂完了飯和藥湯,把東西都端到另外的桌子上放好,背後傳來了祁豐的叫喊,「丫頭,來,到這兒來坐。」


    謝滿月走了過去,在床邊坐下,祁豐看著她好一會兒,歎氣著,「聽定王爺說,你還為了大公主駙馬的事和大公主鬧的不輕。」


    「嗯。」謝滿月點點頭,「他本就不是大公主駙馬,受傷一事都還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的,這也不是我要和她鬧不清。」


    「以前她剛認識桃花庵裏的人時,時常往外跑,帶迴來的酒也是一壇接著一壇,那時我受了些小傷,喝不得烈酒,她還拜托桃花庵裏的人釀了藥酒給我解饞。」祁豐陷入了思緒迴憶裏,謝滿月雙手放在膝蓋上,輕輕的捏著並未說什麽。


    「她的脾氣像我,像她娘親的少,小的時候覺得她這樣長大了不會受欺負,等她長大了,我就擔心她這麽直來直往的,會被別人看不慣。」祁豐的視線在謝滿月身上聽停了停,「行俠仗義的事她喜歡做,打抱不平的也喜歡,還好骨子裏還像她娘親,聰明的,也不衝動。」


    「我呢一直愧對她們母女倆,她娘懷有身孕的時候,我一直在外頭,毫安環境不好,她娘的身子又不大好,都怪我,那時還要她來操心我的安慰。」祁豐的聲音顫了些,帶著些許鼻音,「她生阿玥的時候我都沒能陪在身邊,等我趕迴來,她的身子已經不行了。」


    「阿玥那時候才半歲多,她娘親就走了,我一個大男人哪裏知道怎麽樣孩子,當時阿玥又是不好養,整日整日的哭鬧,我又得在喪事結束後趕迴去毫安,夜裏她睡不著,我就這麽背著她,一路把她背到了毫安。」


    眼淚掉了下來,滾燙的掉在了她的手背上,謝滿月微低著頭,聲音裏也帶著一抹鼻音,「幹娘和祁姐姐都不會怪你的。」


    祁 豐說著笑了,「一路上你祁姐姐特別的鬧騰,給麵子,沒生病,就是鬧騰,夜裏不睡,白天不醒,馬車太顛簸了不行,聲音太大了也不行,到了毫安時候她就大病了 一場。一歲都不到,還得喝藥,當時都是一口一口灌下去的,她在床上躺不住,我就背著她在軍營裏走,走了一個營又一個營,等她會走路的時候,已經混熟了這 兒。」


    祁豐是怎麽養大這個閨女的,五粗的老漢一個,什麽都不會,本來一路過來是帶了奶娘的,可到了毫安之後,一路顛簸之下,奶娘 都沒奶了,照顧她的媽媽和丫鬟都在,人手也足,但不能都放在軍營裏,隻留個一個媽媽照顧,又在毫安請了個奶娘,結果閨女又鬧脾氣了,不喝奶,還不肯離他 身。


    祁豐當時是半點都舍不得閨女哭,她要有哭的跡象了他就不會勉強留下她,都要帶在身邊,而奶娘和媽媽不能時刻跟在軍營裏走來走去,這孩子,就等於是他自己養的。


    五歲之前祁玥都是要跟祁豐一起睡,要麽趴在他胸膛上睡,要麽讓他抱著,總之都不肯和奶娘睡,也不肯一個人休息。


    「直到你祁姐姐五歲生日過了,有一天她忽然跟我說男女有別,她要一個人睡覺。」那個時候,祁豐真的是有種閨女長大了,再也不需要他了的感覺,特別的傷感。


    謝滿月聽的哭笑,哽咽著,「祁姐姐她,可真是個不安分的。」


    祁豐不是沒有看到她不斷落下的眼淚,歎氣,「這中途時常在迴兆京,她和孫家的小子玩的好,還盡欺負人家,我當時想著,等她長大了嫁給孫家那小子也不錯,能給我閨女欺負一輩子也好。」


    「可後來,帶她迴了兆京沒幾年,齊老夫人上門來提親了,齊家老太爺在的時候和我家老爺子關係還不錯,我看那齊家小子雖然身板欠了些,人看起來不錯,溫文爾雅的,我當時心裏是動了那念頭,我們阿玥嫁一個書生,往後不必提心吊膽的擔心也不錯。」


    「我什麽都想過,唯獨是沒有料到會出那件事。」祁豐說完,屋子裏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祁豐轉頭看這個已經哭兇了的丫頭,眼眶微濕潤。


    「那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有下輩子,我閨女一定要活的好好的,可別隨去了我的眼神,再看錯了人。」


    「要是她還有機會重活一世,走這一遭一定要順順利利的,投個好人家,找個好人嫁,別的我不求,隻要看著她過的開心,我什麽都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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