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家捐贈了不少的食材,馬嬸兒揀了幾樣不易保存的來做。


    中午吃的雜糧飯。


    她炒了一個顧寧帶來的豆腐,細軟好消化,孩子們吃正合適。


    想到今天是第一天,特意炒了個肉菜給大家開開葷。


    又炒了個青菜,因為覺得縣令也在,特意多炒了個雞蛋。


    四個菜都是普通的菜色,但是卻很有家的味道,樸實而溫暖。


    顧寧瞬間又迴到了在福利院的時光,一年四季吃應季蔬菜,其實就是什麽便宜吃什麽,但是大家都吃的很開心。


    偶爾改善一頓夥食,大家歡天喜地,但是不爭不搶,等著院長爺爺分配。


    大家圍桌而坐,不分誰是乞兒,誰是掌櫃,縣令今天也是普通來蹭飯的人。


    不過孩子們都很有禮貌,在大人們動筷子以後,才開始夾菜。


    阿旺給弟弟妹妹們夾菜,小蛋把一塊肉含在嘴裏慢慢嚼著,好香啊!


    他們穿著雖然不是嶄新,但卻很幹淨,又不漏風的棉衣,手腳都不冷了。


    都長林主動找話題:“馬嬸兒做的飯很有家的味道!”


    馬嬸兒罕見的有點不好意思:“就是普通的飯菜,縣令不嫌棄就好。”


    都長林搖搖頭:“孩子們吃得,我也是吃得的,莫要因為我另外加菜。”


    “哎!”馬嬸兒答應著。


    她很是感激新來的縣令,本來他倆人都準備迴鄉下去了,種種家裏的三五畝地,正好能顧住兩人吃喝。


    現在縣令給他們倆找了這份清閑的夥計,足夠他們養老了。


    飯後孩子們主動收拾碗筷,擦桌子,馬嬸兒攔都攔不住。


    阿旺道:“馬嬸兒,你就讓他們幫忙吧,不然他們住的不安心。”


    飯後都長林離去,走的時候還問顧寧,最近山陽縣裏風行的福字罐是何物,聽說是從顧記豆腐出來的。


    顧寧沒想到這陣風都流傳到縣長耳朵裏去了,他道:“是辣子,迴頭我差人給你送兩罐去!”


    都長林沒推辭:“好,那就先多謝顧小郎君了。”


    阿旺和小米則是跟著顧寧走了,他們年紀大了,不好在善堂白吃白喝。


    善堂又陸續來兩批西街那邊過來的小乞兒,馬叔一一給他們登記在冊。


    濟世堂的人過來免費給他們看診,調理身體,保證每個小家夥都活蹦亂跳的。


    看診和藥錢都是免費的,一個賣豆腐的小哥兒尚有這份善心,他們濟世堂自己不甘落後,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幫則幫了。


    顧寧給都長林和老武叔各送了兩罐辣油過去,在小米這件事上他們倆費心了。


    對門的黃老大夫也少不了,要不是老大夫那番“多吃豆腐對身體好”的言論,豆腐不會賣的像現在這麽快。


    而且黃老大夫醫者仁心,顧寧是打心底裏佩服。


    黃老大夫一連吃了幾天,直吃的口內上火,不得不給自己開了清涼下火的藥。


    濟世堂內的其他大夫嘲笑黃老大夫,快冬天了上火,直到他們吃飯被辣的停不下來,才感歎“不可重欲啊!”


    最近天涼了,來買鐵板豆腐的人也很多。


    阿旺把辣油擺在小車上,賣的也很不錯。


    對於顧寧來說,小車上賣的豆腐多了,店裏的豆腐消耗的也快。


    不過最近的豆腐消耗的過快了。


    一日,阿旺苦著臉迴來了,今天的豆腐還剩了幾斤沒有賣完。


    這是他第一次剩下,對此非常苦惱。


    顧寧倒覺得沒什麽,做生意本來就有風險,有時候賣不完也是正常的。


    他教阿旺:“不必苦惱,明天找找原因再改進就是了。”


    阿旺雖然懊惱,卻也聽進去了,出現問題一味難受沒有用,解決問題才是正道理。


    第二天,阿旺拉著小米逛集市去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這樣感受集市的煙火氣息,他們現在有收入,也不用擔心弟弟妹妹吃不飽穿不暖。


    倒是真的逛起街來。


    小米雖然膽小,但是對什麽都好奇,他跟在阿旺身後左看右看,什麽東西對他來說都很新奇。


    阿旺看著小米對什麽感興趣,就下意識的走慢一點,讓他有時間慢慢看。


    街邊的攤位看著小米白淨乖巧的小臉,紛紛招攬他:“小娃娃來看看,麵具可好看啦!”


    “哪家的孩子,真是乖巧~”


    “糖葫蘆要不要?”


    小米羞澀的笑笑,搖搖頭。


    阿旺看著乖巧的小米,一雙純真無瑕的眼睛裏都是好奇:“有沒有喜歡的,哥哥給你買!”


    這十幾日來他掙的有三百文銅錢了,除去給弟弟妹妹們買吃的,還有二百多呢!


    小米依舊搖搖頭,懂事的說:“阿旺哥哥,我什麽都不要。”


    掙錢不易,他不能亂花錢。


    小哥倆一路走,一路看過來,阿旺一直偷偷注意小米的反應。


    直到,一個阿婆的攤位上。


    阿婆正在向一對小夫妻介紹:“買個鈴蘭花鈴鐺帶吧,鈴鐺寓意著思念,佩戴在身上能夠傾聽到愛人的心跳!純銀做的,銀能保平安呢!”


    那妻子臉一紅,顯然是屬意的,丈夫付錢,接過手鏈給妻子帶上,兩個人甜蜜的離開了。


    攤子上擺著編織好的手鏈,紅繩上麵穿著兩朵一大一小的鈴蘭花,大的也不過黃豆大小,小巧玲瓏,又宛若鈴鐺。


    小米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後腳步不停地往前走了。


    阿旺跟在身後,沒走幾步突然停下了,他拉著小米徑直往迴走。


    那阿婆正在整理攤子上的飾品,便見兩個半大小子站在攤子前。


    阿婆慈祥的笑笑:“乖仔,要一個鈴蘭不?”


    小米疑惑的看著阿旺,阿旺哥哥要買手鏈嗎?


    阿旺不語,剛剛阿婆不是這麽說的。


    直到阿婆說:“鈴蘭的花語是幸福歸來,會為人們傳達幸福到來的消息,戴銀能保平安呢!”


    聽到了自己的想聽的話,仿佛從阿婆嘴裏講出來,就得到了長輩的祝福一樣。


    阿旺才仔仔細細的挑了一個編的最完美的手鏈,給小米戴在手腕上。


    小米的手腕又白又細,戴上紅繩後,紅白相間特別好看。


    阿旺舉著小米的手腕左看右看,滿意至極,他問阿婆:“這個多少錢?”


    “二十五文。”


    小米聽到及格,就想摘下來:“阿旺哥哥,我不要。”


    阿旺從懷裏摸出二十五個銅板交給阿婆,連講價都沒講,在他心裏小米值得最好的。


    阿婆看著他們的互動,笑道:“兄弟倆感情真好~”


    阿旺之所以付錢那麽快,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小米拒絕,這可是他送小米的第一個禮物。


    他臉黑不太能看出來紅,但是耳朵出賣了他,阿旺的耳尖泛著薄紅,語氣卻很強硬:“不許摘下來,阿婆說,能給你帶來幸福呢......還能保平安。”


    小米有點心疼錢,二十五文能買好多饅頭呢!


    但是手鏈上的小花真精致啊,這是阿旺哥哥給他買的,最後喜歡大過理智,手鏈還是被留下了。


    禮物的意義不在意禮物本身,而在以它所被賦予的意義,以及送禮人的那份用心。


    兩人在路上接著往前走,小米不住的往腕上看了又看。


    阿旺假裝不在意:“有那麽喜歡嗎?”


    小米:“嗯!很喜歡!”剛剛他就看到啦!


    阿旺的腳步都輕快起來。


    突然,小米拽一拽阿旺的袖子:“阿旺哥哥你看~”


    阿旺:“我也看到了!”


    集市上開了好幾家鐵板豆腐,那些老板經常擺攤都是老手了,招攬起顧客來很有一套。


    “來來來,又香又軟的豆腐啦!”


    “香嫩可口的鐵板豆腐啦!”


    而且他們切的塊大,比顧寧攤子上的厚不少,很多人都在圍著買,怪不得他們攤子上的人越來越少了。


    有人來搶生意了。


    小米氣的眼睛都紅了:“這不是學我們嘛?他們這些學人精!”


    阿旺也很生氣,但是他還記得顧寧的話,先了解完情況再說。


    他安撫小米:“別生氣,我去看看情況。”


    阿旺擠到攤子前,小吃車跟他們的一樣,招牌跟他們的一樣,甚至醬料也分為幹料和醬料。


    “豆腐怎麽賣?”


    “一文錢一串,保管好吃!”


    “一串幹料的,一串醬料的,加一點點辣!”


    “好咧!”那老板心裏開心,這賣豆腐果然賺錢,他把豆腐切得大一點,怎麽都比顧記的優惠。


    阿旺拎著兩串豆腐迴去了,沒有一點想吃的心情。


    兩人迴去後,一個沉默不語,一個眼睛微紅。


    顧寧看到,連忙驚訝的問道:“這是怎麽了,有人欺負你們了?”


    樂哥兒和小牛聽聞也趕緊過來,看看出了什麽事。


    阿瓦和小米一齊搖頭:“沒有。”


    阿旺快一米八大高個,像見了家長一樣委屈:“有人搶我們生意。”


    倆人將街上見到的講給顧寧聽,還帶迴了買的樣品。


    小牛聽完也是生氣:“掛不得,我說這幾天豆腐下的那麽快,我還以為我們的豆腐生意變好了呢!”


    他扔下抹布:“我去找他們去!”


    樂哥兒攔住他:“先聽聽阿寧怎麽說?”


    顧寧拿了碟子和筷子過來,招唿他們坐下:“嚐嚐。”、


    其他人不明白,為什麽顧寧還有心情在這吃東西。


    不過筷子都塞手裏了,他們還是夾了一口嚐了嚐。


    “不對?”小牛蹙眉。


    “哪裏不對?”顧寧兩樣都嚐了一口。


    樂哥兒也吃了一口:“味道不對。”


    顧寧接著問:“味道怎麽不對了?”


    阿旺和小米都吃出來了:“沒有我們的好吃。”


    幹料沒有他們的香,醬料沒有他們的濃鬱,除了辣油,辣油吃起來像是他們店裏的。


    豆腐也不入味,顧寧切的豆腐薄厚正好,油煎出來後外焦裏嫩,這家的豆腐看起來倒是厚,但是裏麵沒有煎透。


    煎透的地方外麵又糊。


    小牛更氣了:“這不是砸我們招牌。”


    顧寧嘴角含笑,等他氣完才問道:“我問你,山陽縣有幾家賣菜的?”


    小牛:“很多家。”


    說了等於沒說的答案。


    顧寧道:“對,就是很多家。”


    其他三人:......


    顧寧接著道:“那麽多家賣菜的,你能說是誰學誰,誰搶誰的生意嗎?”


    小牛一時答不上話來,都是賣菜的,這哪能說的明白,當然是誰家的菜好,誰家的菜便宜買誰家的啊?


    顧寧看幾人平靜下來:“就跟賣菜一樣,鐵板豆腐我們能賣,別人為什麽不能賣呢?”


    “現在山陽縣裏隻有我們一家顧記豆腐,說不定以後就會出現李記豆腐,王記豆腐,我們是管不了的。”


    “而且,出了我們縣,出了南和郡,出了中州,甚至是大夏,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也在做豆腐,賣豆腐,難道我們都要去找人家嗎?”


    小牛也明白過來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們沒見過的還多著呢!


    “那怎麽辦呢?”


    顧寧看自己的好友迅速轉過彎來,不枉自己教了他們這麽久。


    “等。”


    “等?”


    “對,就是等,做好我們的產品,服務好我們的顧客,用我們的產品打敗它!”


    幾個人終於開竅,立馬七嘴八舌起來。


    “我知道了!”


    “顧客乍一看賣的都差不多,但是他們吃過以後就會發現,還是我們的最好吃!”


    “對啊,你看他們做的好難吃啊!”


    “所以我們不用著急,我們把豆腐做好了,他們自然會迴頭買的。”


    樂哥兒還是有些憂心:“那要是他們做的比我們的好呢?”


    顧寧:“不排除這個可能,所以我們隻能做到最好,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人優我轉,時刻走在他們的前頭。”


    阿旺聽完信心滿滿,果斷不休息直接出攤去了。


    他就不信,他把豆腐做好吃了,別人會不來買?


    留下顧寧在店裏托腮思考,看來還是要不斷推陳出新才好。


    那幹料行家一吃就知道裏麵都放了什麽佐料,醬料也不是什麽秘密,總會有人做出來的。


    還是還更新一下配方,升級一下產品。


    不過沒事,除了鐵板豆腐,他還會做臭豆腐,黴豆腐,鹵豆腐,凍豆腐。


    除了豆腐,他還會各種小吃,總有一款能掙錢的。


    顧寧不糾結,反而越想越起勁,越想越開心。


    連身後來人了都沒察覺到。


    “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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