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忽略他們倆的小荷包裏裝滿的豆幹。


    上學不比在家裏,顧寧怕餓著阿信,又給他買了個荷包,時不時的裝幾塊點心,讓他餓肚子的時候墊吧。


    我們阿信和武存誌深厚友誼的建立由此而來。


    第一天上學,學堂上的小夥伴他一個都不認識,夫子講的課程,他也一個都不認識。


    下課休息的時候,他好沮喪啊!


    好想哥哥啊!


    於是便摸出了哥哥給自己準備的點心,咬了一口,仿佛哥哥在身邊一樣。


    社交達人武存誌對這個新來的同桌很感興趣,眼睛圓圓的,睫毛長長的,他一眼就認定了這個朋友。


    所以夫子安排同桌的時候,他舉手最積極,成功奪得了新朋友的同桌權。


    現在他眼巴巴的看著阿信吃點心,嘴巴一鼓一鼓的,像隻小鬆鼠一樣。


    阿信吃著吃著,發現自己同桌灼熱的目光,盯著自己,手裏的點心。


    他大方的掏出一塊:“給你吃吧~”


    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他珍惜自己得到的每一口食物,看到同樣餓肚子的小夥伴卻不會吝嗇。


    哥哥說要學會分享,不過要在自己自願的情況下~


    武存誌最近在換牙,點心大多是甜的,所以他爹和他娘限製了他每天吃點心的數量。


    就連一向疼愛他的祖父這次也沒跟他站在一起,他便知道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現在他吃著阿信給的點心,頓時覺得口中的點心真是美味無比,他新來的同桌的形象也登時光輝起來了。


    然後下午的習字課,他就發現他同桌的字真的是太太太醜了!


    偏偏同桌還一臉自信的樣子,他隻好每次都違心的誇他寫的好。


    再然後,他發現自己心裏完美的同桌居然是個笨蛋。


    夫子講課的時候他坐的最端正,從來不說小話,念書的時候最大聲,他都忍不住跟著讀了好幾天。


    夫子們就看這個新來的學生學習態度很積極啊,也不畏懼老師的目光,於是每節課都有夫子抽他站起來迴答問題。


    於是阿信站起來,發現一個問題都迴答不上來。


    武存誌小朋友占了朋友身份,操了當爹的心,便在課後給同桌補課。


    補啊補的,阿信成績沒提升多少,他自己倒是學會了不少,夫子提問的他基本都會答了。


    因為有的夫子在提問過阿信後,喜歡“那便由你的同桌來解答一下吧!”


    左子舟心細如發,第一天上課便發現了問題,他給阿信另外布置了比較簡單的功課,卻沒有告訴武存誌。


    武存誌鉚足了勁學習,阿信被他追著補課,成績也在小小的進步著。


    阿信也知道自己的同桌是為了自己好,每天自覺地分一半自己的零食給武小朋友。


    於是兩個小朋友的友誼逐步上升並穩固著。


    同樣穩固的還有顧記豆腐的客流量了,上午的人流量一直是可以的。


    十斤香幹和千張試吃品基本消耗殆盡,豆漿馬上也要消耗完了,後院的小石頭磨立馬啟用,在灶上又煮了一鍋。


    一直忙到中午,陸陸續續的人才少了。


    幾個人癱坐在椅子上,一時放鬆下來,胳膊都不想動了。


    不是精力跟不上,而是心力交瘁,之前在攤位上,隻賣兩種食物,且買完就走,現在要兼顧整個店裏,一時有些分身乏術。


    顧寧提議叫四碗羊湯喝吧,實在是不想做飯了,牧野倒是覺得還好,這點運動量根本不算什麽。


    便自覺站起來去叫吃食。


    一會店家的小二哥送來了四碗羊肉湯,十個火燒,顧寧從錢匣子裏取出三十四個銅板付錢,小二哥接了錢說碗筷一會自會過來取。


    顧寧感歎這外賣服務甚是貼心。


    半下午沒結束,店裏的豆腐就賣完了,有客戶過來買豆腐,發現已經沒有了,不禁抱怨:“你們開業怎麽不多準備點?”


    小牛笑眯眯的解釋:“姐姐,不好意思,今天第一天開業準備的不充分,明天您早點過來~”


    大姐年紀不小了,被人甜甜的喊姐姐,心情都變好了,臉上掛了兩團小小的紅暈,倒是真的年輕了幾歲。


    她笑開了花:“哎喲,哪裏還是姐姐喲?”


    小牛認真觀察一番:“就是姐姐,還這麽好看,準沒錯!”


    那姐姐開心的走了,買走了剩下的最後兩斤豆幹,揚言明天再來買豆腐。


    顧寧和樂哥兒圍觀了全過程,默默的對小牛點了個讚。


    “想不到,你還有這種本事呢?”


    顧小牛不以為然,他娘就是這樣,每次出去買東西,碰到誇他年輕漂亮的,買不買東西迴去臉上都是開心。


    等他再大點,雖然是個哥兒,卻一點不比小子安生,往往犯了錯準備挨罵的時候,便纏著他娘撒嬌,好話說一籮筐給他娘灌迷魂湯,灌到最後就放過他了。


    但是原則性的錯誤是不行的,有一次村裏那條河發大水,所有家長都耳提麵命自家的孩子別去河邊。


    總有一兩個反骨的偷偷的摸過去,反骨·小牛,那次差點被衝走,沒被衝走迴家也差點被他娘的巴掌抽走,屁股都給他抽爛了。


    那是他被打的最狠的一次,他娘邊打邊哭。


    講著講著他聲音漸漸小了,那也是他見過娘哭的最狠的一次。


    兩個小夥伴也沉默了,一個上輩子是孤兒,這輩子沒見過他娘,一個他娘偏心,隻見過巴掌沒感受過溫情。


    “總之,就是嘴巴要甜一點~”


    下午幾人算了一下今天的收入:


    豆幹五十斤,十斤做了試吃,四十斤賣完得三百二十文;


    千張五十斤,十斤試吃,四十斤賣完收得八百文。


    豆漿免費,兩桶豆花一桶四十碗,八十文。


    這樣算下來開業第一天的銷售額有一千二百文了,這不是一天就可以賺一兩銀子啦?


    小牛在賬本上記錄下來,開門紅,他們的生意一定會越做越紅火。


    樂哥兒繼續在本子上記:


    減去午飯三十四文,顧小牛:“對對對,還是樂哥兒細心!”


    減去大豆六十斤,合計二百四十文,顧小牛:“對對!”


    減去今天送出去的八份禮,一份合計一百一十二文,顧小牛:“對...”


    減去今天的工資,兩人共計一百文,顧小牛已經不想說話了。


    顧寧好笑,但還是加上了壓死顧小牛的最後一根稻草,再減去方嬸兒她們四個的工資六十文。


    他們在縣裏沒有水井,用水都要人送,他們的大缸有兩個,灌滿差不多要四文。


    ......


    小牛已經聽不下去了,再減下去沒了啊!


    不,還是有的,還剩六百五十文。


    果然不能隻看銷售額,瞬間掙的錢隻剩一半了,嗚嗚嗚。


    但是,怎麽連水都要花錢,怎麽不去搶呐!


    他雙眼無神:“村裏的河水要多少有多少,那得多少錢啊!”


    樂哥兒也是越聽越心驚,這花費也太多了,果然幹什麽都不容易。


    “但是這是在縣裏,不是在村裏啊!”顧寧點點他的頭。


    你掙別人的錢,別人再掙你的錢,錢動起來,才能實現財富的流通,實現經濟的發展。


    牧野默不作聲的聽著,他的哥兒懂得真多。


    雖然這些詞他從來都沒聽過,他有預感,也絕對不是顧老爺子教的。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剩下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但是這個真相他能接受得了嗎?


    “牧野,你覺得呢?”


    牧野收迴自己的思緒,剛剛他們說到哪裏來著,錢動起來。


    “萬物有恆,此消彼長,做生意也是一樣的道理。”


    顧寧心底讚歎:不虧是我的男人,有見識~


    幾個人算完錢後複盤今天哪裏做的不好,可以改進的地方。


    剛開始手忙腳亂,差點發生哄搶,再遇到這種情況不要急,越急越容易出問題。


    半價商品要有定量,就比如有個大娘買了五斤,還想再來點,樂哥兒著急,要是都這麽買,後麵沒貨,顧客就買不上了。


    樂哥兒使個眼色,小牛進去喊人。


    前頭顧寧拉了顧客進店裏,盛了碗豆漿讓她嚐嚐,試吃品也端上,解釋豆腐這天氣買多了吃不了會壞,買這麽多不如也看看其他產品。


    “老客戶了,在西街攤位上的時候,就多謝您的支持,再送您張千張嚐嚐。”


    那大娘試吃了香幹和千張,覺得新品也不錯,又喝了一碗香甜的豆漿,這才作罷了。


    後頭牧野已經寫了豆腐限購兩斤的紙貼在了旁邊。


    這才算有驚無險,沒出亂子。


    做任何事都是這樣,計劃的再周密,在具體實施時,也會有意外發生。


    要允許任何事情的發生。


    下次再有類似的情況才能避免,計劃一定要精細再精細,完善更完善,同時做好最壞的打算。


    這樣一番談論下來,幾個人感歎,看似成功的背後,原來還有這麽多的不足。


    看來還要更努力呀!


    樂哥兒和小牛商量好了,兩人輪替著在店裏,今天在店裏收拾守店的是小牛。


    樂哥兒和顧寧趕迴去做明天的貨。


    這樣一來,做工的人就少了一個,顧寧親自上手,帶著方嬸兒和圓嬸兒出豆腐,香幹和千張要多出點。


    頭天開業,胡老板親自嚐過後,三種各定了二十斤。


    第二天店裏人依舊很多,豆腐和豆花本來價格就不高,就是不做活動也是有人買的。


    千張因為價格親民,銷量今天也不錯。


    顧寧猜想香幹大家吃個新鮮,今天可能量會減少,八文錢一斤價格還是不便宜。


    今天要是剩下,他都想好怎麽處理了。


    結果居然賣的不錯,來的還是一些生麵孔。


    看來昨天的宣傳還是很有效果的嘛,也不枉豆漿免費喝三天了,這兩天的豆漿像流水一樣,顧小牛覺得自己的心也好痛。


    現在顧小牛磨起豆漿來倒是更有勁兒了。


    真正的大功臣深藏功與名,現在正在家受表揚。


    晚上放學迴家後,武存誌立馬衝進書房去做作業,他不僅要寫出來,第二天還要講給阿信聽。


    他爹看見兒子寫作業就頭疼,悄悄在窗外站了站,發現還真是在認真寫作業。


    這是改性了?


    “少恆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呐!”老武叔摸著胡子微微一笑,似是看出兒子內心所想。


    少恆是老武叔的兒子,武存誌的爹。


    武少恆眼見老爹對自己的揶揄,很是無奈。


    誰讓他兒子之前對學習敬而遠之,今天又去觀禮,聽說最近還交了個知心好友。


    想起他跟之前的那些“好”朋友的所作所為,沒一迴是跟好好念書有關的。


    現在說他轉性學習了,誰知道真假啊?


    於是飯後武存誌便被叫到書房,被他爹考較學問,他先撓撓頭,迴想自己最近沒做什麽惹他爹生氣的事情吧?


    看著兒子雖然磕巴,但是居然都答出來了。


    打磕巴的地方是他故意加深了一下難度。


    擺擺手放他兒子出去了,留下老父親在書房內反思自身錯誤,對兒子了解的不夠多。


    緊接著便聽到連蹦帶跳的聲音:“母親,明日我要吃兩塊點心!”


    武少恆剛剛內心泛起的的自責和悔恨一掃而空,迅速收起,兒子還是那個兒子,於是父親變迴原來那個父親。


    話說武存誌小朋友跟阿信那天迴去上課後,是跟夫子一起迴去的。


    同班的學生第一次看他跟夫子一起出現,關鍵是他趾高氣揚的勁頭,一看就是沒挨批評。


    一下課都好奇的問他:“武存誌,你今天請假幹嘛了啊?”


    “我看見你還是跟夫子一起迴來的?”


    武存誌被人圍在中間,一臉驕傲:“我今天去觀禮了!”


    “你都不知道,那人有多少?!”


    “我和阿信負責往街上撒紅包哎~”


    武存誌一向說話愛吹牛皮,大家把求證的目光轉向阿信,阿信是最乖的,肯定不撒謊。


    阿信不知道自己的小夥伴愛誇大其詞,他無條件信任自己的夥伴,尤其這事還是他們共同經曆的。


    他認真的點點頭:“是真的,我還請他吃香幹了呢!”


    武存誌拿出自己的私貨證明:“就是這個,可好吃了~”


    其他人沒吃過啊,有人質疑:“你不給我們嚐嚐,我們怎麽知道好吃呢?”


    “是呀,是呀!”


    武存誌拿出來就後悔了,這是他準備留到明天吃的,現下分出去一圈,便隻剩三塊了。


    阿信看他快哭出來了,安慰道:“明天我把我的那份給你~”


    武存誌眼淚汪汪,非常感動:“那我明天給你帶點心~”


    他家的點心外麵都買不著,有專門的廚娘做點心,阿信吃過一次,也覺得很好處。


    可不要忘了,我們的阿信吃什麽都覺得好吃哈哈哈!


    兩個小夥伴達成“美食交易”,其他的小夥伴卻覺得沒吃夠,小小的一塊還沒嚐到味道就沒了。


    晚上迴家便央著大人給自己買香幹吃,盡管一頭霧水,問了說是同學家開的豆腐店有賣,於是第二天顧寧店裏便多了一批“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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