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寧默細數他的罪名,傅敬之不緊不慢的說道:“迴大人,此事本來就是子虛烏有,臘月二十五日草民遠在冀州山陽,又怎能到京畿楓田縣做下此等大案呢。何況學生自幼飽讀聖賢書,如此喪心病狂之行又怎會做得出。還請大人明察。”


    寧默聽罷,轉頭去問楊大慶夫婦:“你們二人可識得此人?”


    王秀蘭站起身來激動地哭喊道:“大人,他就是那個殺我孫女,搶走我家錢財的人,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識他。大人啊,你要為我們做主啊,大人!”


    寧默揮揮手示意她坐好:“你放心,本官一定會秉公處置。”


    隨即,又轉向傅敬之,再問道:“你說那日在冀州府山陽縣,可有證據?”


    “學生的隨從二猴子可以作證。我與他一起從惠州府來京城投奔七族叔,路上沒有足夠的盤纏,隻能睡在野地裏。從始至終隻有二猴子待在我身邊。”傅敬之迴道。


    “哦?隻有二猴子可以作證?二猴子呢?”寧默又問。


    “這...”傅敬之似有難言之隱。“迴大人,二猴子自正月初四後便不見了人影,至今學生也未找到他的下落。”


    二猴子不見了?傅嫤汐有些吃驚。此事倒是在意料之外。本以為二猴子會為傅敬之保駕護航,畢竟離了二猴子,麵前的這個傅敬之對惠州府的一眾是由全然不清楚。


    “不見了?哼,你真是信口雌黃。二猴子與你乃主仆關係,他的證詞本就不足取信。如今連二猴子都不見了,還不能證明你是在撒謊嗎?”寧默斥道。


    “大人,此事實非我所能預料,大人不能無憑無據就將罪名按在一個無辜之人的身上啊。”傅敬之辯解道。


    “無憑無據?”寧默冷笑一聲:“本官這就讓你看看真憑實據!來人,都帶上來!”


    這就要開始了。傅嫤汐心道。眼睛盯著大堂之中的情形,一刻也不敢放鬆。


    寧默一聲吩咐,隻見從府衙中魚貫走出幾個百姓模樣的人,其中竟然還有那日傅嫤汐在金貴坊見過的夥計。還有一個衙役捧著個托案,上麵似乎放著什麽重要的證物。


    傅敬之一迴頭,看見那幾個人,臉色一瞬間就變了。


    “堂下之人,報上名來!”寧默道。


    “草民源合縣方家客棧方九。”一個老頭跪下迴道。


    “草民楓田縣楊家村村民楊寶。”又一個麵色黝黑的青年上前迴道。


    “草民是京城金貴坊夥計滿貫。”金貴坊的夥計走上前,跪下迴話。


    “你們可識得旁邊之人啊?”寧默問道。


    “迴大人,當然認得。”那方九說道。“這人臘月二十六到草民店裏住宿,草民的客棧本就是小本經營,沒幾間客房,偏生那天全都住滿了。誰知這人竟兇神惡煞的指使下人將草民和老伴從房中趕出,自己住了進去。草民和老伴隻能睡在了牛棚裏。第二天一早,他連房錢也沒給就走了。”


    “啟稟大人,小人也知道此人。”那楊寶跟著說道。“臘月二十四晚上,這人本是先到我家借宿的。可小人家中隻有一間屋子,小人和爹娘平日裏都是擠著過日子,沒有多餘的地方。這人進來看了一眼,嫌小人家髒亂,就走了。第二天小人知道楊大叔家出了這事,小人如今都十分愧疚。”


    “嗯。”寧默得到了想要的,十分滿意,又看向滿貫問道:“你呢?”


    那滿貫揚聲道:“迴稟大人,小人並不識得此人。每日賭坊裏來來往往那麽多人,小人哪能一一記得。不過小人識得他給的銀票,是定北侯府的銀票。小人以為他是侯府的親貴,自然伺候得當。”


    “定北侯府的銀票?”寧默重複道。“傅敬之,你剛剛說你來京城投奔你七族叔,難道正是定北侯爺?”


    傅嫤汐聞言,心中冷笑。做了半天的戲,都是為了這一出。本來她就懷疑這之中少不了平南侯府一係的手腳,沒想到真的應驗了。


    “哥哥?”傅嫤汐扯了扯傅子宸的袖子。


    “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傅子宸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對大堂裏的一切渾不在意。


    傅嫤汐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安心看戲。


    “......是。”傅敬之不情不願的迴道。


    “哼!”寧默冷哼一聲。“你口口聲聲說你臘月二十五日尚在冀州府山陽縣,可臘月二十四日楊寶就在楓田縣見過了你,在臘月二十六日你又到方九的店中投宿。從山陽縣到楓田縣,騎快馬路程也要三日,即便你說二十四日待在楓田縣,二十五日迴轉山陽都不可能,更不要說短短一日就到達源合縣境內了。本官查找證據,查出你用楊大慶家的田契在源合縣當鋪兌換了銀兩,而當票就在你的隨身包袱之中。傅敬之,你還有何話說!”


    “我!”傅敬之啞口無言,無從辯駁。


    “哼,還不跪下認罪!”寧默一拍驚堂木。“身為世族親眷,本該以身作則,教化民眾,如今竟為了區區錢財做出如此惡毒之事,你說,你背後是否有人指使?”


    “並無任何人指使,我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麽。”傅敬之言辭有些躲閃,做出一副力保主子的樣子。


    寧默話音剛落,一直在一旁靜靜旁觀地刑部侍郎杜大人突然插嘴道:“寧大人,此事是單純的謀色圖財的案件,並無過多牽扯,寧大人不要將案子複雜化了,以導致判罰不公。”


    寧默一愣,正色道:“杜大人,此言差矣。想傅敬之身為世族子弟,養尊處優自是當然,何以會談吐區區農民的幾點小財,這背後若是有什麽陰謀被忽略,你我何以擔當的起聖上器重之恩。傅敬之依附於定北侯府,他的所作所為難道定北侯毫不知情嗎?即便不知。定北侯治家無方,縱容親屬仗勢欺人,也該受到應當的懲戒。”


    杜大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寧默,坐正身體,看著堂下,不再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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