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的眼睛果然被植物的枝葉遮了個嚴嚴實實,李立偉雙手抱住那顆腦袋,猛一發力,把纏在上麵的多餘枝條拽斷。


    江淏“嘶”了一聲,皺起眉頭,很是有些不滿的嗔怪,“你動作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李立偉滿不在意的捧著頭顱,遞到江淏麵前,“現在怎麽辦?”


    江淏接在手裏掂了掂,感覺也不像是看起來那樣沉重,“你跟之芸躲遠些吧,我已經看過它的眼睛,反正它的目標隻有我一個,我研究研究這東西到底有什麽蹊蹺好了。”


    李立偉自然沒什麽反對的意見,他隻擔心一點,單單指望江淏一個人的腦容量,能想明白這裏麵的門道兒嗎?但他可不敢把這話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之芸也點點頭,走開一些距離,找了個稍微幹淨些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


    李立偉本想湊著之芸跟她聊會天兒的,卻見之芸坐下以後便垂著腦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心知這小妮子大概是真的累了,便把自己的背包卸下來,堆到之芸身邊,方便她有所依靠,自己則避開江淏的方向,隨意溜達著觀察起來。


    這間大房子也不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四個角落裏都零星扔著幾把椅子,李立偉溜達著走近,仔細觀察了一番。


    椅子是木質的,通體呈現一種暗沉的棕色,也許並不是它們本來的顏色,而是一種沉澱了時間和塵埃的結果。椅子的造型看起來有些拙樸,但質量應該是很不錯,扔在這樣沒有人氣的地方,卻絲毫未見半點腐朽的跡象,隻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當初這些椅子放在這裏用來做什麽呢?是什麽人,坐在這裏,審視著現在已經完全沒了蹤影的那個秘密?


    李立偉從一個角落溜達到另一個角落,繞了小半圈,迴頭依舊能看到江淏正對著那顆雕像的頭顱冥思苦想。李立偉便繼續往前走,沿著牆根,想要搜羅出更多的蛛絲馬跡。


    很快他便又來到前門附近,如果不出意外,門外此刻應該還立著十幾尊雕像,其中一個是沒有頭的。


    李立偉抬起頭看向窗戶,他感到很是奇怪,為什麽這樣一個四四方方的屋子,兩側的窗戶卻反而做的不對稱呢?這一側的窗戶明顯高出許多,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李立偉望向對麵,江淏的身影已經被正中那個看不見的神秘物體遮了個嚴實。之芸大概是因為坐在地上,位置比較低,此時也已經一點都看不到了。


    從這裏看過去,能從對麵的窗戶看到外麵雜亂分布的雕像,好在那些雕像互相遮擋著,不會意外看到它們的眼睛,李立偉便也放心大膽的一直望著。


    這麽看了一陣,也看不出這樣專門設計高低不對稱的窗戶,到底有什麽特殊的意義。李立偉卻忽然想起來剛才幫江淏撈那顆頭的時候,自己無意中瞥見了前院這幾個雕像映在窗戶玻璃上的影子。


    當時自己的腦子裏過了個什麽疑問,隻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因為顧著幫江淏,當時沒有細想,很快便也忘記了。


    這會兒又走到窗邊,李立偉把這事兒再一次給想了起來。


    當時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麽來著?李立偉已經記不起來了,但一定是一個非常不應該出現的場麵,才能讓他即使隔了兩層玻璃的反射,也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出了異常。


    是什麽呢?


    李立偉的手已經摸上門板,理智告訴他最好乖乖待著別動,可他總有種衝動,想要拉開大門向外看一眼。越是想要記起玻璃上反射出的影子,這股衝動就越是強烈。


    他把門小心的拉開一條縫,門外的空氣流通進來,外麵靜悄悄的,似乎越是在這種安靜之下就越是隱藏著巨大的危險。


    李立偉迴頭看了看,依舊看不見江淏的影子,但他知道,江淏應該是能看到他的。


    大不了就是被個雕像追殺唄,李立偉在心裏咬了咬牙,反正江淏現在就是這種處境,不是也活的好好的不說,還把那雕像的頭給卸了下來。


    這樣想著,李立偉把心一橫,猛的拉開大門。


    門外沒來由的卷起一陣風,吹在李立偉臉上,根根汗毛立了起來。


    李立偉看著門外的十幾條白生生的石像大腿,視線一點點上移。


    先是圍在腰間的布料,精細的雕刻出了布料的褶皺和花紋;然後是垂在身後的巨大翅膀,先前仔細看過了,每根羽毛都被細致的刻畫出來;然後是半遮半露的胸膛,很是符合藝術雕塑的刻板印象。


    再往上看到脖子的時候,李立偉還是停頓了一瞬,身後終於想起江淏遲來的喊聲,“你在幹什麽!”


    李立偉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猛的抬起眼睛。


    那尊沒了頭顱的雕像幾乎占據了視野的大半,它的周圍,以半圓的形狀圍著十幾個趕來救援它的雕像。


    此刻的它們,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翅膀半張開著,靜靜站在李立偉麵前。


    有微弱的火光遙遙照在它們身上,柔和的光暈製造出某種錯覺——它們聖潔如同正在為罪孽而哭泣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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