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梅的臥室中,白言坐在椅子上抱著拖好地的小雅,喂了她幾塊點心。


    在阮·梅將試用場設備遞給他,他簡單道別後,一晃身消失在原地。


    小雅喜笑顏開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爸爸說明天還會來看我們。”


    阮·梅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頷首,纖指嵌入小雅翠綠發隙,揉了揉她的頭。


    心中莫名有一絲溫和的感覺湧上。


    ————


    羅浮仙舟,一條街巷附近的星槎停泊之地,寧靜淡然,周遭隱約有幾許行人匆匆的足跡,而今天,它更為靜謐。


    停雲靜靜等待著,也思考著。


    她拿起自己的備用通訊設備,在裏麵尋找並翻閱起了羅浮仙舟的曆史。這些曆史她自是了然於心,隻是許久沒有複習過了。


    從三劫時期,再到血戰時期,以及後來的倏忽之戰……


    在那細密的電子光點中,停雲沉浸於羅浮仙舟的傳說。


    她的白色狐耳不時微微顫動,透露出她心中的漣漪,仿佛能聽到曆史的迴聲在耳邊低語。


    曆史記錄沒有過多敘述其中的慘烈,記載著當初的各類數據,例如傷亡人員……數字冰冷,卻隱隱傳遞著血與火的痛楚。


    這些數字的意義也絕不是簡單的引起悲憫。每一個數字背後,都是無數生命的結束與新生的希望。


    她不像自己的父母,是天舶司的武備可上陣殺敵,直至今日,她依舊在用自己的方法,以綿薄之力嚐試推動羅浮向更繁華的未來駛去。


    “打擾到你了嗎?”


    白言的聲音突然出現,將沐浴在曆史的血池中的停雲打撈起來。


    身上仿佛沾染了羅浮曆史的血液,停雲還未完全迴過神來。


    她收起手機,扭頭看向身邊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白言,依照如今的說話習慣簡單迴應:“沒有。先生接下來準備去哪?”


    白言微笑道:“不著急,你們的太卜大人正在利用窮觀陣審訊卡芙卡,我們等下再過去。”


    由於景元將計就計,以及他也沒有插手卡芙卡的逮捕,所以如今的事情發展與他久遠的記憶並無太大區別。


    隻是在追捕過程中,星所表現出的戰鬥能力嚇了三月七一跳。


    依照他那久遠的記憶,在星和三月七他們見過卡芙卡之後,枯死的建木將再次生發。


    因為有人悄悄的把星核投到了封印建木的洞天。


    現在局勢尚在景元的控製範圍之內,星核能否投入建木相關的洞天可不止是敵人說的算。


    隻是景元也猜出混入仙舟的敵人應有令使級的人物,不好輕舉妄動,以免造成過多的傷亡,需要搭建一個更合適的舞台,至少這個舞台不能距離仙舟子民們太近。


    在舞台搭建好之前,他有時間為羅浮培養出一位劍首。


    白言從儲物設備中拿出個墨鏡,將其遞給停雲:“戴上試試。”


    這正是阮·梅剛剛遞給他的模擬生命試用設備。


    由兩位天才操刀的設備,不需要多麽繁重,隻需用墨鏡大小的設備就能將海量的信息和功能搭載,當然,這個墨鏡的材料並不便宜。


    停雲還不知道這個墨鏡的作用,但還是接過墨鏡並順手戴上。


    “閉上眼。”


    跟隨著白言的指示,停雲閉上了眼眸。


    “不要慌,很快就好了。”


    最初她還能感受到身體的存在,數秒過後,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同時身體完全失去知覺,意識沉入另一個世界之中。


    數秒不是這個設備的加載時間,而是給停雲身體的神經係統緩衝時間。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仿佛有人點燃了血紅的燈光。


    同時廝殺聲驟起,將她的狐耳震得生疼。


    終於她的視野再次被點亮,一幅她從未親眼見識過的地獄畫卷映入眼簾。


    她看到雲騎軍們全副甲胄,手持利刃,在仙舟洞天,與非同尋常的怪物正血戰。


    這些怪物外觀恐怖,它們身上繁茂的枝葉如同盔甲一般覆蓋,卻又從縫隙中滲出血紅色的液體,宛若生機與死亡的荒謬拚接。


    那是受壽瘟禍祖賜力,違反生死循環,背離死亡而行,或在某種社會意義上已經死亡的豐饒孽物。


    隆隆的戰鼓與振奮的號角交織在一起,整個戰場如同一幅荒涼的末日畫卷。


    士兵們的銅甲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鬥誌,而那些枝葉怪物的蒼翠在戰火中逐漸點綴上了血色的斑紋。


    “殺!”


    隊伍中勇猛的將士大聲吼叫,率先衝向那些怪物。


    長矛狠狠地刺入一個怪物的身軀,那怪物的枝葉隨即萎縮如傷,但血肉部分又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動,企圖將長矛從身體中擠出。


    那些枝葉怪物仿佛對痛苦無感,就算身體被斬成數段,那裸露的血肉依舊在土地上拚命掙紮,試圖重新組合。


    它們的眼睛就算被刺穿,卻也能感知到每一個雲騎軍的動作,它們的攻擊兇猛而準確,幾乎每一次撕咬都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


    停雲生活在羅浮相對和平的年代,從未經曆過如此慘烈的戰事。


    一個個同胞生命正在她麵前逝去,他們的死亡染紅了整個戰場。


    在這場豐饒孽物入侵仙舟的戰鬥中,無數壯誌豪情的將士倒在了突如其來的陰影之下。


    戰場變成了一片屠宰場,血汙了每一寸土地,也染紅了死去將士們身上的耀眼甲胄。


    停雲的理性正在蒸發,容不得她思考眼前的幻象。


    這的確是幻象,但是是由宇宙記憶而演化出的幻象,她眼前的一切,在仙舟的曆史上都發生過。


    甚至白言考慮到她的精神承受能力,降低了一些慘烈程度。


    想象力再豐富的人,在看到曆史的記錄,也無法真正切實的感受那份慘烈。


    白言現在給了停雲這個機會,而且這隻是個開端。


    大部分文明的曆史都蘊含著鐵與血的交織,也就是這份交織鑄就了一個個堅強勇武的生命。


    一個不善武力的文職人員,在曆經仙舟曆史幾乎全部戰事之後,會衍生出如何的信念?


    這次試用也隻是開胃菜而已。


    停雲眼前的戰鬥仍在繼續。


    那些豐饒孽物和雲騎軍像沒看到她一樣,繼續廝殺著。


    重現的這段仙舟的曆史中,雲騎軍們從未退縮,彼此掩護,冷靜執行著應對策略。


    有的舉盾前撲,為戰友遮擋那如箭般飛來的枝條;有的則揮舞著長戟,以雷霆萬鈞之勢斬斷那些扭動的藤蔓。


    他們知道,這場戰鬥關乎家園的安危,關乎自己珍愛的家人,關乎他們的無數同胞。


    他們知道,在雲騎軍背後,是仙舟的人民,他們是阻攔孽物的最後防線。


    他們無路可退,也絕不會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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