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四散逃走的烏合之眾,陶榭有些無趣的撇撇嘴:“這就完啦?我都還沒動手呢。”寒江雪笑了笑,收起長劍。雲觀嘖是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偷偷瞄了眼宮敏華,見宮大小姐並無異樣,才算是真的放心下來。蠻飛羽看著幾個年輕人,忙招唿幾人過去喝酒。幾人也不客氣,看了看快要當空的日頭,索性開始吃午飯。


    一個看似平常的小漁村,幾個孩子正在追逐嬉鬧。一位年長些的小姑娘正幫自己的母親晾曬著漁網。不遠處的海麵上,一艘三桅的帆船順著海風快速的向著海邊遊弋。一個眼尖的孩童看到帆船後大叫一聲:“是爹爹他們迴來了!”一群孩子歡唿著衝向海岸,看著這艘倒掛著血色龍牙旗的帆船蹦跳著唿喊。正看著母女曬網的端木邪舉目望去,有些不確定的問裴一白:“這,是海盜船?”裴一白扒拉了一口碗裏的米飯,加了塊魚並沒有收迴手。他沾了沾碟子裏的汁水,這才滿意的收迴手將魚肉送進口中,然後緩緩說道:“就看他們是去做什麽了。”這艘帆船泊好了位置,孩子們忙擁了上去。這時船上跳下來一個光著上半身黝黑皮膚的精壯漢子。他手中拿著大刀,刀口上顯然還有些許沒有擦淨的血跡。他笑著摸了摸一個男童的腦袋,變戲法似的從耳後拿出一枝鑲嵌著珍珠的頭釵說道:“虎子,迴去拿給你大姐,就說是我送的,你小子要是昧了,讓我知道我就揍死你。”小男孩嘿嘿一笑,伸出另一隻手說道:“那總也得給我點什麽不是?我爹私下裏可是不太同意你和我大姐的事情呐。”漢子抬手給這小子腦袋上一巴掌,笑罵道:“你這崽子,等我們卸了船再說!”說著向船上打了個口哨,船舷被幾個同樣光著上身的漁民打扮的彪悍男子一把推開,跳下船後開始接船上陸續遞下來的箱子,最後又打開船艙,將內部的拖網提拉出來,滿滿當當的一網子海貨呈現在眾人麵前:有魚有蝦,有螺有蟹。“敢情是兩不誤。”端木邪放下手中的碗,拿起茶杯喝了幾口。看著這些不民不匪,似民是匪的漁民,想起自己兒時的經曆,竟生出一絲親切感。他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大咧咧向著岸邊走去,很自然的開口問道:“幾位老海(海盜)青個天(白天)裏迴來,怕不是火穴大轉(掙了大錢)?是買賣成快(搶金銀)還是做老渣(販賣人口)啊?”先前跳下船的漢子意外的看了眼一身華貴錦服的青年,做出該有的手勢說道:“這位少家,出幔子本沒撒魚鷹,奈何遇到一船奔頭兒海(手裏有錢)的苗子(商船),順手就收了。敢問您是哪流的少東?”裴一白聽著二人的黑話,也是意外的看著端木邪說道:“敢情你小子還挺懂門道。”端木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拍拍那漢子的肩膀說道:“哈哈哈,不逗你了大哥,我幼時在龍蜥島混跡,方才感受到船上的兄弟們身上那熟悉的氣息,就起了玩鬧的心思,還請原諒。”那漢子一聽,也不在意,愣了愣後哈哈笑道:“嗨,不妨事,不過小兄弟能在龍蜥島長到這麽大,那也不簡單呐!”端木邪也不解釋,打了個哈哈便幫著這些彪悍的漁民拖網。


    由於端木邪成功的搭訕,這些本來還有些防備的漁民對他已經毫無芥蒂,裴一白也樂得如此,幾人隨便談了談出海的價格後,又一起坐下來喝了一頓酒。第二日清晨,迎著海平麵初升的陽光,一艘比起昨日裏略微小一些的雙桅帆船緩緩沿著平靜的海麵向東南方進發。船上的幾個水手都是昨日裏的熟麵孔,為首的便是那精壯漢子。但是此刻漢子的表情有些不怎麽好,有些埋怨的嘟囔道:“小兄弟,昨日裏咱隻是說出海,卻沒有說是要去金烏島啊,那地界我們哪裏敢去啊,這些年金烏島附近海域做我們這營生的都清了場了。”之所以不敢直接拒絕二人,都是因為之前裴一白的緣故。端木邪自持有裴劍仙坐鎮,完全不避諱這些不太幹淨的漁民,談好價錢後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來,伸手就從錢袋子裏抓出一把金葉子,數了十個後給了這些漁民。在這偏僻的海域,平日裏能有一艘商船經過都是極為少見的,這些窮鄉僻壤的小海盜又哪裏見過如此多的金子?其他不說,就說搶一整搜船的貨,也換不了五片金葉。可這出手闊綽的公子一給就是十片,手裏還有那麽大一袋子,幾個水手看到這一幕,咽了口口水,交換了個眼神後,掩飾不住的貪婪就從那一雙雙狠厲的眼中透了出來。裴一白自然是注意到這種變化,看著端木邪大咧咧上了船。裴一白在原地緩緩升空,然後又悄無聲息的落在了船頭。一眾人看到裴一白這一手。眼中的貪婪神色和怯怯私語瞬間蕩然無存。幾人向著端木邪擠出難看的笑容,領頭的漢子則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訕笑著陪著端木邪上了船。端木邪看著這一幕,對著裴一白笑了笑,又轉頭看著那個漢子,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那就麻煩大哥了。”等到出了海,待漢子知道端木邪的去處,頓時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端木邪幹笑幾聲,湊到漢子耳邊說了幾句。本來黝黑的漢子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大滴的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他看著端木邪一臉笑意,可是掌舵的雙手卻哆嗦個沒完。心中也是叫苦不迭:“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於是一船人就被這一老一少兩個恐怖的人物脅迫著向金烏島進發,相比於不知情已經開始絕望的眾人,知道了端木邪底細的掌舵漢子在經過驚嚇後反而是鎮定了許多:我們看那是龍潭虎穴,船上這位大爺那是迴家。難說以後我們也能光明正大去金烏島海域捕魚也說不定。想到此處,漢子看著端木邪,點頭哈藥的笑了笑,然後認真掌舵。端木邪看著這人的轉變,哪裏還有初見時的彪悍。不過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關節,於是他搭著漢子的肩膀笑道:“放心,迴頭我讓島上給你們個牌子,以後安分一些,專心捕魚,一年到頭的也餓不著不是?”漢子立馬喜笑顏開,又是諂媚的笑著點頭。裴一白看著端木邪自如的拿捏著漢子的心思,歎了口氣苦笑學著端木邪之前的口氣說道:“海麵上的醜惡,莫過於一山還比一山高。”


    龍蜥島,這個被稱為法外之地的地方,天不怕地不怕的海盜們此刻卻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之中。“饒,饒命啊!”一個海盜跪在地上涕淚橫流,褲襠也在此時不爭氣的發出一股騷臭氣息。他的麵前,一個碩大的赤色骨冠的龍首那雙金黃立瞳的大眼正饒有興趣的盯著他,這大家夥緩緩張開嘴巴,漏出上下兩排細密尖長的牙齒,口水順著嘴邊拖著線落在海盜臉上。這怪物發出低沉嘶啞的叫聲,脖頸上咽喉處隨之抖動。“吃吧。”龍背上一個身著金甲金盔,看不到麵容的男子沉聲說道。這巨大的怪物將兩片巨大的展翼支撐在地麵上,仰頭嚎叫一聲。地上的海盜雙眼漏出絕望的恐懼,他抬頭看著龍口,正要說話。隻聽哢嚓一聲,一張大口將海盜大半個身體全部咬住,隻有一雙腿來迴擺動,怪物再一仰脖,那人便順著它的喉嚨掉了下去,像極了魚鷹吞食一條大魚的樣子。再看此時島上各處,到處都是慘叫和殺戮。空中來迴盤旋著數千頭雙齒翼龍,嘶啞難聽的吼叫聲遍布全島。騎在翼龍背上的金盔男子駕馭翼龍飛到碼頭的燈塔頂端,看著港口外的場景,陽光照射到他的麵龐,那頭盔下麵一雙犀利兇蠻的眼睛中透露出一絲殘忍。順著他的眼神望去,海麵上不計其數的大型戰艦向著龍蜥島緩慢進發。而其中一艘高大雄偉的樓船之上,一位身披黑色大氅的高大男子扶著欄杆,眼中毫不掩飾的透著睥睨之色,他慵懶的問道:“前方這是何處?”一個將軍模樣的全身黑色甲胄的魁梧中年走上前說道:“永王殿下,前方乃是龍蜥島,常年無人顧及,島上是由這片碧落海遊弋的海盜聚集而成,是個海盜窩,也被稱為法外之地。”這高大的男子正是大荒帝國的永王陛下赫連野光,永王一改平時朝堂之上的溫和,此刻眼神中全是不屑和傲氣,他笑了笑說道:“嗬,那我們也算是為民除害,功德無量了。傳我軍令,在大軍全部登島前,讓飛龍騎肅清島上的垃圾。房舍就不要毀了,大軍以此紮營,還不知要住多久呢。”“謹遵永王令!”將軍領命而去,不多時幾聲清脆的號角便響了起來,前方一艘戰艦聽到響聲,又開始吹相同的號聲,就這麽挨著傳到了臨近島嶼的一艘戰艦之上。燈塔上方的禦龍之人聽到號角,有些不忿的冷哼一聲,但是卻抽出舉起長槍。飛龍一躍而起,金甲的男子大吼一聲:“不論老少,全部殺光!”周圍所有龍騎大聲應命吼道:“謹遵寧王令!”而龍蜥島周圍四散逃命的海盜船隻中,一艘輪板快船徑直向著龍牙港快速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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