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說著飲了一口桌上的清茶,站了起來與已經用過早膳的端木邪並肩往外走。“接著說。”端木邪向院門口的梁五揮了揮手,接著看向寒江雪道。“那日早晨,寒霜城細雨綿綿,北蠻國大將軍蠻天河走進城門準備入內城的當口,一個打更的更夫從旁路過,這個更夫麵容遮在鬥笠帽簷之內,因晨霧的緣故那麵容更是不甚清楚。就在錯過馬腹的一瞬,隻見這個更夫猛然間向馬上之人襲來,手中短刃寒光一閃便已至近前,蠻天河也是久經戰陣之人,隻一個躲閃便躲過這致命一擊,卻在這時聽見有颼颼箭羽之聲向著其麵門直射而來,蠻天河抽出戰刀快速撥開這急速射來的羽箭,隻聽當的一聲脆響,蠻天河手腕之處仿佛被巨力壓製,頓時虎口發麻。而第一個刺客見一擊不中便直接將刀刺入馬腹,隨後服毒自盡。馬因腹部受傷疼痛的人立而起,蠻天河飛身下馬卻也是躲過了遠處勁弩射來的第二箭,就在這時路旁茶坊小樓之中急速飛出一個黑影,其聲勢並不驚人,甚至沒有一絲響動,但速度快得令人發指,在此同時蠻天河親衛中便有五人瞬間飛掠到蠻天河周身,空中黑影一閃掠到近前,沒有一絲停滯的向著此六人快速襲來,如水鳥掠食般在人群中一點即走,毫無拖泥帶水。五人正欲要追,卻被遠處弩手時不時射來的冷箭擾的不勝其煩,此時其中一人便讓四人在此守護,自己蹂身而上徑直朝著黑影追去。”“這人便是南宮鶴吧?”端木邪吃著手中不知哪裏來的果子,隨手向寒江雪拋了一個,寒江雪接過果子,笑了笑繼續道:“正是,這南宮鶴被稱為北地第一刀客,雙手刀使的出神入化,這雙刀一輕一重,重刀破軍,輕刀...”寒江雪眼中有一絲疑色。瞄了一眼端木邪腰間別著的那截朽木,遲疑說道:“輕刀名為藏鋒,而南宮鶴卻可以隨時換手施為,可見其在刀法上的造詣這世上怕是無人能及。”端木邪麵無表情,隨手一扔手上的果核看著寒江雪道:“那老家夥我倒是聽師傅說起過,師父說那南宮鶴刀上的修為便如他身法上的修為一樣,師父對於自己的身法修為頗為自負,連我爹也受過師父一些指點,卻從未聽過這老頭如此高的評價過他人。”


    二人說著話便已到了一綠草茵茵,沉香隔幔的幽靜草廬旁邊,“木兄,吾等已經到了,在此處吾便如此叫汝,汝可莫要漏了馬腳。”端木邪顯然因為故事沒聽完還有些意猶未盡,便不在乎道:“叫什麽何妨,可莫要忘了等課業結束後繼續講我師父的往事就好。”寒江雪自然笑著應允。待得二人走進草廬,已是有三四人坐在其間,麵前皆有一伏案,幾人正正經而坐,捧書各自默讀,端木邪和寒江雪二人走進草廬,在寒江雪的帶領下,二人坐在靠前伏案之後,端木邪坐定便看向講習之位,桌案之上並無書籍,隻見一杯剛被書童沏好的茶水與香爐,煙氣嫋嫋,相互纏繞。端木邪看寒言胥還未到來,又欲要找鄰桌寒江雪閑聊,卻見到寒江雪身後一人正在偷瞄自己,端木邪定睛一看,便是再也移不開眼睛去了。隻見那人穿著白色長袍,頭發用一紫晶發冠束起,膚色白淨,生的是唇紅齒白,而那雙眼卻是水波流傳,大的出奇,而這雙大眼卻正在好奇的打量著自己,端木邪那黑臉上噗的紅了一下,想起了父親,心中惡寒:“這小子長得這般嫵媚,卻是和那老混蛋如出一轍,莫不是看上我了?我可無那斷袖之癖。”寒江雪發現這端木邪神情不對,轉身看向後方,隨即恍然道:“原來是若露妹妹,怎的今日比大伯先到了?”“女子?”端木邪一聽寒江雪如此稱唿,心中那股惡寒卻是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卻又泛起另一種莫名的奇怪感覺來。“木兄,容吾介紹,這是吾之堂妹寒若露,乃是大伯的千金。”“原來是老師的女兒,我名叫端...木也,幸會。”端木邪跪坐而起,雙手作揖,似是有些拘謹。“木也。”寒若露未言語,隻是直愣愣的看著端木邪那雙顯得與眾不同的綠色眸子。此時端木邪身後一書生模樣的青袍青年放下手中書卷,卻是口中念叨出聲,“木兄之姓名端的是有些意境。”“額,多謝,哈哈。”端木邪此時正好尷尬,隨即轉身與這青袍書生假意寒暄起來,此人名叫古赫,是這南雒城郊一窮苦人家的孩子,因聰敏好學,自六歲便進得寒門學堂跟讀,被當時在寒門學宮教習的寒言胥看中,收為自己門徒。


    又與其後二人寒暄,一人名叫郭書進,另一人名叫鄭宏圖,郭書進家中在城內做客棧買賣,鄭宏圖父親乃是城南屠戶,皆是城內普通布衣寒門之後,聊過之後才得知均是寒言胥前些年在寒門學宮任講習時收的學生,寒家向來教學不問家室出處,凡是有意願來學者必為其敞開大門,若有極為困難的學子,寒門學宮便不收分文,甚至還會為在讀的優秀寒門子弟發放銀錢以資鼓勵,交錢來學者也是視其家境隨意收些銀錢糧食蔬菜瓜果,而所收的銀錢和物資盡皆也是用於學宮學子與外來講習的生活當中,平日裏學生講習們在課餘耕種土地,自給自足,寒門學宮耕讀之風興起,整個炎陽帝國窮苦人家皆為寒家所感,許多家中竟在家中是為寒家立起生牌,每日燒香供奉,寒家美名傳天下,其他國家的苦寒書生也慕名舉家來此耕讀,寒家曾立下家訓三條:慎獨而持家。教化而予民。泯軀而濟國。至今整個寒家也是以此家訓為座右銘,時時記在心頭並以此為行事之準則。


    如今寒言胥已是炎陽帝國大學士祭酒兼禮部尚書,欲為門徒者如過江之鯽,而其卻再未收過一名學生,至於端木邪,卻也是特殊至極,不過寒言胥卻在迴信中向端木赤羽明言:“若汝子乃是庸碌無能且心性不堅的紈絝之輩,休怪吾不講故交情麵。”“如此,我該叫古兄為大師兄,鄭兄為二師兄,郭兄為三師兄,寒兄便是五師弟,若露妹妹便是小師妹了!”“非也!吾等乃是先於你進門,所謂達者為先,汝今日方到,該是小師弟。”寒江雪假意嚴肅的說道。“是也是也!”幾人皆是同意寒江雪之語。“如此我也有師弟啦,再也不是最小那個。”寒若露也樂嗬嗬的笑道。隻留下一臉鬱悶的端木邪看著眾人。


    “想必汝等已經熟識了吧?”這時寒言胥慢慢從草廬外踱步而來,看著相談甚歡的一眾弟子笑著言語道。“吾也不再費唇舌介紹汝等認識,如此這便開始上課吧。古赫,昨日為師講到何處了?”“寒先生,昨日說到烈陽太祖皇帝南嶺一役所用排兵布陣之法,所用兵法之變化...”一直到了午時,課方才上罷,端木邪一早晨下來仿佛如墜雲霧,直愣愣的看著寒言胥不言語。寒言胥慢慢踱著步走過來,微笑著問道:“汝可聽明白了?”“額,這個...沒有。”“嗬嗬,無妨,慢慢便能明白了。”寒言胥愣了一下,卻又出言安慰。“一同迴去吧。”寒江雪出言喊著端木邪,“哦...哦哦”端木邪還是直愣愣的樣子,寒若露隨寒言胥在前走出草廬,迴頭看了的端木邪,忍著笑走了,古赫幾人也起身告辭離開。端木邪這才站了起來,跟著寒江雪走了出去,“若是講些武功心法我倒是可以對答一二,隻是這兵法韜略實實有些為難我了。”“待得迴到小院,吾讓梁五到吾書房內帶些書到兄台屋裏,內有吾講習時筆記,兄台可利用閑餘觀之。”“多謝了。”端木邪作揖行禮,接著便又笑道:“午膳來我小院同用,我還要聽你講故事呢。”“敢不從命?”寒江雪也笑著迴答。


    二人迴到院內,梁五早已將午膳備好,在寒江雪的吩咐下,梁五便去書房搬書,二人坐定,端木邪拿起碗筷,夾了口菜大口的扒拉著米飯,寒江雪見到此景笑了笑也不多問,拿起碗筷吃了起來,隻不到片刻,桌上的飯菜就見了底,端木邪拿起酒壺揭開壺蓋就往嘴裏倒了一口,隨即說道:“繼續講繼續講。”寒江雪慢慢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條斯理的說道:“莫要著急,且聽吾慢慢道來,不過吾這說書可是要收茶錢的。”端木邪向他瞪了一眼,寒江雪似是未曾見到,接著說:“書接上文,那南宮鶴足足追了汝師小半日時間。一路上汝師出言調笑,南宮鶴聽著生氣,卻總是追他不到。怒而向汝師父後背甩出手中輕刀,汝師父輕鬆接下,還反身到得南宮鶴身側奪走腰間刀鞘。隨後便突然加速飛頓不見蹤影,遠遁時還感謝南宮鶴“贈刀”於他。南宮鶴這才明白汝師一直是在戲耍於他,頓時氣急。而四下裏又不見汝師蹤跡,又擔心汝師另有安排刺殺蠻天河,便憤然趕迴寒霜城。待得迴去卻得知那蠻天河早就在他與汝師二人離開時身亡。聽眾人說二人剛走那蠻天河就從馬上栽了下來,脖頸處逐漸顯出一絲血痕,頭便緩緩的掉了下來。如此,南宮鶴著實被氣的不輕。最終,南宮鶴丟了一個天大的人,返迴玄武峰不久後,便鬱鬱而終。”“這糟老頭子壞的很呐。”端木邪摸著下巴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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