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轉身離去之後,容潯依然沉默不語,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一個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空逐漸被黑暗籠罩,沉悶潮濕的空氣如同沉重的石頭一般壓在他的心頭。


    宛姝輕盈地走進殿內,手上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乳茶。她走到容潯麵前停下腳步,輕聲說道:\"陛下,夜色已深,臣妾特意為您熬製了牛乳茶,嚐嚐?”


    容潯微微皺起眉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然後抬起頭來看著宛姝,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和感激之情,\"皇後費心了,朕正好有些口渴。\"


    說罷,他接過宛姝遞過來的牛乳茶,輕輕吹去表麵的熱氣,然後小口抿了起來。


    宛姝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容潯,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中察覺出什麽端倪。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陛下,近來朝廷裏是否遇到了什麽煩心之事?臣妾見您這些天總是愁眉不展。\"


    容潯放下手中的碗,輕輕歎了口氣,迴答道:\"國事繁雜,自然難免。\"


    然而,在與宛姝對視的瞬間,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和試探。


    宛姝移步到容潯身後,伸出纖纖玉手替他按摩著太陽穴,語氣輕柔地叮囑道:\"即便國務繁忙,陛下也要保重龍體啊。\"


    她的聲音如春風般和煦溫暖,讓容潯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


    “朕聽聞,安福王近日頻繁出入後宮,皇後可曾見過他?”


    容潯清冷的聲音傳入宛姝的耳朵,宛如一把利劍直刺她的心髒。


    宛姝的手微微一顫,但她立刻穩住心神,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是嗎?臣妾見到安福王也隻是他入宮給陛下請安之時,或是去太和殿祭奠太後之際。想來也無非是一些例行公事罷了。陛下何以這樣問,可是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容潯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但那笑容卻顯得有些生硬和冷漠。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然而眼中的疑慮依然無法掩飾,“隻是朕偶然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安福王每次來訪,都是由皇後親自接見的。這是怎麽迴事呢?”


    宛姝心中一緊,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快步走到容潯麵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神情肅穆地說道:“陛下明鑒,臣妾從未私下見過安福王。王爺身為皇室宗親,身份尊貴無比。若無陛下的恩準,臣妾豈敢貿然私自接待?臣妾實在不知這些謠言從何而來,懇請陛下徹查此事,還臣妾一個清白!”


    說到最後,宛姝的聲音已略帶哽咽,眼眶中閃爍著委屈的淚花。她抬頭望向容潯,希望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絲信任與寬慰。


    然而,容潯的目光始終如深潭般冰冷深邃,令人難以捉摸。容潯審視的目光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


    他心中暗自思忖,眼前的宛姝麵容沉靜如水,毫無驚慌之色,似乎並未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質問所驚擾。


    於是他臉上的表情漸漸放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起來吧,不必如此拘謹。並無他人傳話於朕,隻是朕一時興起隨口一問而已。”


    眼見容潯態度轉變,宛姝心頭懸著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她輕輕鬆了口氣,動作優雅地站起身來,目光平靜地望向容潯,語氣從容不迫地道:“後宮之事,雖說不如前朝政事那般關係重大,但亦不可小覷。臣妾身為一國之後,若真與安福王有所接觸,必定會先行稟報陛下,此乃禮節所在;同時,臣妾也深知自身肩負的責任重大。”


    容潯靜靜地聆聽著宛姝條理分明的迴應,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意,滿意地點點頭。


    緊接著,他看似隨意地繼續發問:“那麽,皇後近來對如嬪有何評價呢?”


    宛姝聞言,轉頭凝視著容潯,稍稍思索片刻後,方才輕聲答道:“如嬪妹妹性格恬靜淡泊,恪守宮規,臣妾頗為喜愛與她交談。”


    “如此甚好。”容潯端起那杯牛乳茶,仰頭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時,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之光,仿佛憶起了某事,突然開口說道:“今日早朝上,顧斂懇請朕盡早確定太子人選,以便穩固國本,安撫民心。連江淩王都附和此提議。”


    聞得此言,宛姝的手指微微一顫,似是不小心泄露了內心的緊張情緒。但她迅速恢複了平靜,若無其事地輕撫著衣袖邊緣,輕聲迴應道:“陛下英明,太子乃國之根基,早日確定自是好事一樁,但以陛下目前龍體康健之況,倒也無需匆忙定奪。”


    容潯的目光愈發深邃,如鷹隼般緊緊盯著宛姝,似要透過她的外表洞悉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須臾,他緩緩說道:“太子之選,朕心中自有計較。然此事關乎重大,必須謹慎行事才可。皇後有何見解?”


    宛姝微微頷首,以示恭敬,而後輕聲言道:“依我朝之傳統,皆優先冊立嫡長子為太子。璟琰身為陛下嫡子,自是有成為太子之資格。然臣妾之見,璟琰年歲尚輕,閱曆尚淺,不若先令其曆經些許磨礪,待數年後更為成熟時,再作定論。”


    容潯沉沉歎息:“朕自是對咱們的璟琰中意有加,但太子之位久懸,朝中大臣難免心生猜忌,以為朕偏愛次子。然,若過早立太子,恐又將致朝廷各方勢力過早傾斜,於朕而言,實非良策。”


    他邊說邊輕輕摩挲著拇指上那枚碧綠溫潤的玉扳指,心思愈發深沉如海。


    關於太子之位究竟該何時確立,容潯心裏實在拿不定主意。


    若是立得太早,就像先帝在位時那樣,早早便立下了太子,結果導致前朝那幫臣子紛紛向太子諂媚奉承,隻為等太子登基後能賜予他們一官半職。


    隨著阿諛奉承之人日益增多,太子變得越發驕橫跋扈,最終激怒了先帝,被直接廢除了太子之位。


    不過話又說迴來,正因為那位太子行為不檢、品德敗壞,自己才得以有機會登上儲君之位。


    要知道,按照輩分排行,自己隻是老四,無論怎樣都輪不到繼承大統的。


    想到這裏,容潯的心情略微輕鬆了一些。


    宛姝嘴角輕揚,如春花綻放,展現出一抹淡定自若的笑容,輕聲言道:“隻要陛下心中對琰兒略有偏頗,臣妾便心滿意足了,至於其他瑣事,臣妾無心掛懷。”


    她的聲音宛若潺潺流水,平靜無波,仿佛世間萬物皆不能擾亂她的心境。


    容潯定睛凝視著眼前的宛姝,眼神中充盈著欽佩之情。他徐徐抬手,輕柔地將宛姝攬入懷中,感慨萬千地說道:“得你伴朕身側,如獲稀世珍寶。”


    窗外月光朦朧,似薄紗輕掩。殿內,燭光隨微風翩翩起舞,搖曳生姿。


    帝後二人端坐相視,目光交匯之處,似有千言萬語,似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情感,莊重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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