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姝起身,望著窗外淡藍色的天空,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淡淡的顏色一直延伸,蔓延了整個天空。


    宛姝莞爾道:“看來今日是個好天氣呢。”


    “是啊。”清如望著銅鏡中宛姝那姣好的容顏,輕笑道,“小主今日,一定豔壓群芳!”


    “別胡說。”宛姝笑意斂了幾分,“入了宮自是不比在府裏由著你去,不能想說什麽就是什麽。”


    清如垂下頭,悻悻道:“是,奴婢知錯了。”


    宛姝起身,清秀的臉蛋上一派沉靜。今日著了淡藍色的宮裝,裙角上繡著細碎的花瓣,頭上斜簪一支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臉上薄施粉黛。


    雖不引人注目,但也顯得人氣質怡人,頗有大家風範。


    看著時辰也快到了,宛姝決意把清如留在斜陽居,讓棠音陪著自己去坤寧宮,說是能壯膽,得到了清如的兩個鬼臉迴應。


    路上,宛姝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棠音見狀,安慰道:“小主不必緊張,想必教習姑姑告訴過小主,皇後娘娘是很隨和的。”


    宛姝難掩緊張,隻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腳下的步伐也緩慢了許多。


    “沉才人。”


    聞聲,宛姝停住腳步向一旁望去,是昨日結識的墨貴人。


    宛姝看著她,見她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繡有小朵的淡粉色梔子花,頭發挽了發髻,斜插了淡紫色簪花,顯得幾分隨意卻又不失典雅。


    朵朵花開淡墨痕,墨貴人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典雅。見她這樣,便也就理解了她封號的意義所在。


    雖說同時入宮,可畢竟位份高,禮數不能沒有。宛姝微微俯身,“見過墨貴人。”


    池瀾泱連忙扶起人,莞爾一笑:“怎能讓你如此多禮,快起來。”


    見人起身後,瀾泱又道:“你我同日入宮,所居之地離得又甚是相近,這可不就是緣分了?若妹妹不嫌棄,可直接稱唿我名字便好。”


    宛姝點點頭嬌聲道:“是,瀾姐姐如此知書達理,怪不得陛下如此喜歡。聽說姐姐是新寵裏頭一個賜有封號的呢,可見姐姐殊榮。”


    話出,瀾泱的臉頰瞬間紅了起來,作勢惱道:“瞧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若說起來的話,妹妹的斜陽居可不是新人宮殿裏最為華麗的嗎?”


    “姐姐慣會取笑我。”宛姝嬌羞的偏過頭,作勢不再理會。


    說話間不一會便走到了坤寧宮,隻遠遠一瞥,便能感受到坤寧宮的富麗堂皇。


    二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正殿,隻見殿內雲頂檀木作梁,珍珠為簾幕,寶頂上海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如明月一般。


    如此窮工極巧,宛姝當真第一次見。


    而擁有這座宮殿的人,便是皇後。是此刻坐在鳳位,睥睨天下的後宮之主——慕容文錦。


    宛姝不由得抬眼望向文錦,上身著金色雲霏妝花緞織彩錦衣,領口綴著紅寶石,金絲線繡著祥雲圖案,裙身用金絲線繡上了鳳凰圖案,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高貴。


    在池瀾泱介紹完畢之後,宛姝雙膝跪地,恭謹道:“嬪妾斜陽居才人沉宛姝,參見皇後娘娘,參見各宮娘娘。願皇後娘娘長寧安康,各宮娘娘福澤萬年。”


    文錦高坐於上首處,麵對殿內這些個嬌豔如花一般的麵孔,素手微抬,“都起來吧。”文錦麵帶微笑的看向正殿內的幾位新人,聲音很是輕柔,“入了宮便就是聖上的身邊人,要時時為聖上考慮,更重要的是為皇家綿延子嗣,開枝散葉。”


    “是。”眾人異口同聲,隨後紛紛站起了身子。


    文錦欲要開口,隻見殿外緩緩走進一身影,腳步聲漸近,終於顯出那紅衣女子華服的身姿,見人明媚端莊,卻又多了一絲傲然淩厲,是完全不同於文錦的淩冽氣場。


    “本宮可是來晚了。”瑾妃搭著綠意的手緩步入殿,見到文錦後也隻是粗略彎了下身子,便隨意地坐到了文錦之下的位置。


    “瑾妃娘娘素來如此,旁的誰又敢說些什麽呢?”說話的是宜妃沈青禾,她端起桌案上的骨瓷茶杯,淡淡撇去浮沫,略略沉吟道。


    瑾妃抬眼望去,不把宜妃的姿態放在眼裏。隻是抿唇一笑,“本宮當是誰說話,原來是宜妃。隻是這剛被封妃就敢頂撞本宮了,平常可不見你有這個膽子。”


    瑾妃聲音清冷得像是臘月裏的寒風,明明是秋日,卻生生讓宛姝打了個冷戰。宛姝不敢說話,隻能微微抬頭,這才看清了瑾妃淩慕妤。


    待瞧清那模樣時,宛姝不由得屏住了唿吸。瑾妃本就生得白皙,略施脂粉下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光華流轉間如春日一般嫵媚。可再認真瞧去,又覺得那上揚的眼角似乎含了一絲冰冷的嘲諷。


    宛姝身子一顫,連忙將頭低下,不敢再望。


    文錦似是習慣了這般,連眼皮都懶得抬起,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隨後從容道:“都是自家姐妹,好端端的倒拌起嘴來了。隻是如今新人入宮,要學的規矩還有很多,你們也要從旁多教導著。”


    瑾妃輕笑一聲,瞥了一眼文錦,頗有居高臨下的姿態:“皇後說了這會子話定是累了吧。皇後身子不好,各位妹妹以後在宮中若有不懂的地方也大可來問本宮。”


    文錦挑起眉梢,笑道:“瑾妃說笑了,有些事情本宮雖說有心無力,但後宮到底是本宮分內之事,瑾妃隻要從旁協理一二就是了。”


    “是啊。”宜妃笑了笑,不知是慶幸還是幸災樂禍,“皇後乃是六宮之主,瑾妃以為有了陛下的寵愛便就可以淩駕於皇後之上嗎?況且皇貴妃才是位同副後,瑾妃才是妃位而已,未免太著急了些。”


    得到皇後與宜妃二人一同的迴應,瑾妃顯然有些掛不住臉,卻也還是含笑道:“本宮隻是一句玩笑話,倒讓皇後與宜妃吃心了。”


    文錦看向人的眼神毫無波瀾,笑得雲淡風輕,“本宮也隻是與妹妹玩笑話,都是自家姐妹,何談吃不吃心呢?”


    在一陣詢問過後,瑾妃顯出疲倦之意。她起身道:“臣妾乏了,今日就先迴去了,”


    還未等文錦迴話,她就已草草行禮帶著宮女走出了坤寧宮,文錦好似並不在意她這般的沒規矩,隻是望著人兒的背影,抿起一絲淺笑。


    “好了,你們也都累了,都迴去好好休息吧。”


    文錦發話,新人們恭謹行禮後,一一退出了坤寧宮。


    見宛姝的臉色不太好,瀾泱不由得開口詢問:“你沒事吧?”


    “我無礙,隻是方才覺得殿內的氣氛壓抑得緊。”宛姝捂住胸口,隻覺瑾妃與皇後的架勢還在眼前,那股無形的力量好容易才從周身散開。


    瀾泱的眼神移到一旁,淡道:“如今入了宮,可不比在府中,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以後可要小心行事才好。”隨後頓了頓,又道,“瞧今日這情形,瑾妃娘娘怕不是個好相與的。”


    宛姝從方才的情緒中解脫出來,緩了口氣道:“是,恐怕以後我們在宮中,都要小心行事了。”


    好在宛姝的斜陽居與瀾泱的凝香閣離得並不遠,說話間已到了斜陽居,瀾泱把人送迴去之後也迴到了凝香閣。


    棠音連忙吩咐下去煮一碗薑湯給宛姝喝,柔聲道:“小主今日,也算是見識到了。”


    宛姝沉思片刻,偏過頭問道,“宜妃她...想來與瑾妃也是不睦許久了吧?”


    “小主聰慧。”棠音應道,緩緩迴應,“雖同為妃位,宜妃娘娘的恩寵在瑾妃娘娘之下,不過宜妃娘娘依附皇後,在後宮也是有立足之地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今日瑾妃也不敢對她怎樣。”宛姝捧著薑湯感歎道。


    “今日在殿內的各位小主與娘娘們,都是從王府就陪著陛下的人了。隻是小主要想的,還是如何得到陛下的歡心。”棠音看著宛姝,一字一字道。


    “小主!”清如歡快地從外頭院子跑進正殿,“小主您看,外頭有人送了好些禮物來呢。”


    宛姝抬眼望去,隻見一行人手捧著各式各樣的禮物站在殿前。她眼神動了動,吩咐清如道:“讓他們放下便走吧,說我改日親自去各位娘娘那裏謝恩。”


    清如有些啞然,隨後看向棠音。棠音搖了搖頭:“小主今日覲見皇後怕是累了,想來無暇應對這些,讓他們都迴去吧。”


    “是...”清如應聲退下。宛姝起身,來到簾後,暖陽灑在她精致的臉龐上。隻見她抱著琵琶,微微頷首,纖纖玉指撥動琴弦,緩緩訴說心中之憂。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緩緩停止,但那樂聲好似仍飄揚在四周,久久不散。昆山玉碎,香蘭泣露,怕是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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