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經想明白,為何一開始閉口不言。」


    ……紅娘瞥他一眼,道:「你把我五花大綁了,一開始就全盤托出豈不是顯得我這個人很沒骨氣。」


    宋羽寒無辜道:「那你還迷暈了我呢,禮尚往來嘛。」


    紅娘「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


    如果是這樣就能解釋得清了,聽山羊鬍說,麥霜來城內不足半月,多半是那個身後之人用來替代的人選,隻不過紅娘的術法不精通,無法精確到控製每一具屍體,所以才常常有人失控。


    可她究竟是如何讓所有人對此都見怪不怪,甚至也沒起過報官的想法呢?


    幻術?能夠施展這樣龐大的距離而瞞天過海的幻術,可不像是一般人,即便是紅娘說是趙殊錦,他也不太相信。趙殊錦的幻術跟她同出一脈,爛到一塊了,決計施展不出這樣的幻術。


    「不過我有一點還是想不通,如果真如你所說,那說明你跟那人剛做這筆交易的時候,是堅信不疑的,既如此,你得償所願隻是時間問題,為什麽還要冒險綁我來問我要方法?」


    紅娘活動了一下脖子,仰著頭:「因為我不相信她。」


    她陡然正視,黑眸冷冷看著宋羽寒,突然笑道:「你怎麽不問她還吩咐了我什麽事?」


    「與我有關?」


    「與你有關。」紅娘似悲似嘆,她緩緩道:「第一次見你時,與我調查的情報有些相似,雖說性子是頑皮了些,可總結下來隻能用善良形容——但你知那個女人怎麽跟我說的麽?」


    宋羽寒嘆氣:「大抵不是什麽好話。」


    「你很了解她嘛。」


    宋羽寒搖搖頭,紅娘胸口還悶痛著,但似乎又很愉悅,連帶著聲音也帶著意味深長,繼續道:「她說,你是狼,即便披上了人的衣服,血脈裏帶著的殘忍暴戾是你無論如何都無法摒棄,與生俱來的本性,叫我辦完自己的事情後,將你的靈核抽走。」


    話音剛落時,空氣中瀰漫著沉默。


    紅娘伸長了脖子瞧他,幸災樂禍道:「如何?還覺得自己了解她麽?」


    ............


    宋羽寒垂眼,暗道難怪你上來就紮我脖子。


    這種形容放在他的身上已經見怪不怪,縱使如何歡笑打鬧,在某些事情上偶爾生出的極端想法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所以他從不否認。


    但規避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人,同樣也有趙殊錦一份力,也許他們之間隔著無法言說的血海深仇,又或許是來不及解釋的誤解,不論在哪種境地之下,趙殊錦也從未用這種往他身上貼標籤般地形容來辱罵他,指責他。


    宋羽寒寧可相信另外一種紮得他鮮血淋漓的可能,也不願意認可紅娘所訴說的「事實」。


    宋羽寒抬眼:「那說明,我認識的人和你遇見的人,並不是同一個。」


    ......紅娘哽住,沒想到宋羽寒居然能這樣篤定,一時間無話可說。


    她沉默片刻,道:「你就這麽相信她?」


    宋羽寒卻否認了,他看著輕佻隨意地靠著,但眼神卻清澈,似明月星辰璀璨,支起的窗台吹進了清風,揚起額間碎發,他說:「不,我是相信我自己。」


    ......


    紅娘瞳孔微縮,仿佛在眼前這個磨滅不了意誌,仍舊意氣風發的人身上,見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她像是被燙傷了,猛地偏過頭去,低聲道:「隨你吧,左右與我沒有幹係了。」


    她的神情落寞,髮絲淩亂,半張臉藏在了日光照不到的太陽之下,像是受了傷的獸,獨自舔舐著傷口。


    ......宋羽寒盯著她看了許久,最終還是長長嘆了口氣,道:「你不是還要復活你的丈夫麽?」


    紅娘微動,忍耐片刻道:"......你方才不是說沒有辦法了嗎?"


    宋羽寒道:「我說你就信?你不是也說我騙你嗎?」


    紅娘微微擴大雙眼,有些不可置信地說:「你......?」


    宋羽寒道:「啊,當然我沒有騙你。」


    紅娘:「............」


    她有些釋然了,搖搖頭:「無事,是我的執念遲遲不肯放手,想也知道,事成之後那人也不會放我活下去,隻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你能想通這一點,也很好。」宋羽寒從懷裏拿出一隻拇指大小的梅花瓷瓶,「生死輪迴,時間倒轉一類的禁術會破壞天理倫常,一旦施法不止你我都要收到天譴,具體是什麽無從得知,也沒有人膽敢去嚐試,萬一一道天雷將你跟你丈夫,還有我劈成灰燼,豈不是得不償失?」


    「但我能將你丈夫的魂魄收迴來,你日日佩戴著,下輩子投胎時,可再次相遇。」


    他揚了揚手裏的瓷瓶。


    ......紅娘定睛看了他許久,眼眶微紅,苦笑道:「他從前總是說好人難做,我信了。」


    「他?你丈夫麽?」


    「嗯,有時我想,若是當時他不去爭取那份功名,貿然衝去地方軍營,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我記住了。」宋羽寒笑了:「人總有這種時候,喜歡緬懷過去不可追憶之事,懊悔已經發生的決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我能理解。」


    他將瓷瓶往空中一扔,瓷瓶瞬間浮空在紅娘與他的中間。


    宋羽寒掐著中指與無名指失了個法咒,霎時間溫熱的靈力環繞在瓶身周圍,破碎在屍橫遍野的孤魂從四麵八方凝聚而來,匯聚在了這小小的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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