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朱高熾的眸子深深的縮起來。


    他發現自己好像第一次認識楊榮?


    楊榮在他的心裏,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楊榮,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朱高熾也明白,楊榮和楊溥二人向來共同進退。


    既然楊榮這麽說了,想必楊浦也是這麽想的。


    這兩位可是他的心腹手下。


    在很大的程度上,幾乎可以影響朱高熾的決策。


    如果朱高熾登基稱帝了,那麽這兩人就相當於如今的姚廣孝。


    朱高熾在做任何重大的決策之時,也會參考他們的想法。


    楊榮手撫胡須,非常淡定的說道。


    “太子殿下,您將來登基之後遲早要選擇一位後繼之人。”


    “目前看來,朱域顯然更加合適。”


    “這不隻是為了太子一脈著想,更是為了整個大明江山而做準備。”


    這番話說的極其的直接。


    楊榮和楊浦二人的確商量過此事,以前他們都是支持朱瞻基,可現在卻轉變了想法。


    覺得朱域更為合適!


    而且,不論是朱瞻基還是朱域,總歸都是太子一脈的人。


    其實說白了,這些老臣隻是效忠於太子朱高熾罷了。


    至於朱高熾的哪個兒子將來繼承太子之位,又有什麽幹係?


    反正他們永遠是忠誠於皇室。


    朱高熾的眼神不斷的閃爍著。


    良久,發出長長的歎息。


    “看來你們是已經做出了決定,不過我希望在這件事情上麵,你們能夠盡量保持中立的立場。”


    “因為我也想看看他們之間,到底會以怎樣的方式收場?”


    這個“他們”,當然就是指的朱域和朱瞻基,也是他的長子和次子。


    楊榮自然心領神會,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請放心,老臣目前所做的事隻是盡量讓朱域增加一些籌碼。”


    “讓他和皇太孫之間的較量,能夠達到平衡。”


    “畢竟也隻有勢均力敵的對抗,才能體現出自身的能力,不是嗎?”


    說完這番話,楊榮便與太子殿下告辭。


    而且他去的方向,正是督察院。


    看著楊榮的背影遠遠的消失在視線中,朱高熾忽然覺得渾身一陣虛弱。


    他終於能夠體會到,當年太祖朱元璋。


    甚至還有現在,他老爹朱棣的心情了。


    楊榮來到了督察院之後,頓時引起了一片喧嘩。


    作為三楊之一,又是朝中頂梁支柱。


    楊榮平時可從不會來督察院。


    而且,督察院作為監察百官的三法司之一,向來都與內閣不會走得太近。


    楊榮此舉就不怕引起各種流言嗎?


    劉觀不在,其他的官員品級都不如楊榮,自然要恭敬的參見。


    朱域也不例外。


    “朱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楊榮主動扶起朱域,一臉笑嗬嗬的樣子。


    看得其他的督察院官員,心中都是驚訝不已。


    他們都知道,右都禦史王彰乃是朱瞻基的人。


    楊榮支持太子,無非也是支持朱瞻基。


    現在朱域剛剛把王彰給弄死,楊榮為何要對朱域表露出如此友好的態度?


    這些大人物之間的勾心鬥角,他們發現越來越看不懂了。


    朱域也有些疑惑,他以為楊榮會針對自己。


    可目前看來,並不是如此。


    楊榮隨後對朱域好好的勉勵了一番,又給他大致介紹了一下督察院平時的事務。


    朱域頓時對督察院這邊有了很多的了解,對楊榮也是生出些許感激。


    “多謝楊大人今日的指點,下官銘記在心。”


    朱域表明態度,楊榮臉上的笑變得更加濃了。


    “對了,朱域,劉大人去哪裏了?”


    這時候,楊榮也注意到,左都禦史劉觀不在。


    自從王彰下了錦衣衛召獄之後,左都禦史劉觀就是都察院最高級別的長官了。


    本來是左右兩位都禦史,共同管理督察院。


    而現在右都禦史一職空著,很多人都猜測朱棣很可能是想要留給朱域。


    楊榮估計,劉觀可能是對朱域不滿,故意在朱域第一天上任的時候就給他臉色看。


    果然讓楊榮給猜中了,朱域說了實話。


    左都禦史劉觀,憤而離去,不知去處!


    楊榮聽完之後,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他把朱域拉到一旁,小聲的道。


    “朱域,千萬別以為督察院這邊風聞言事,你便有所忌憚。”


    “如今,你也已經是右副都禦史,再往上一步就是都禦史了。”


    “劉觀今日,所作所為,你完全可以向聖上彈劾他!”


    “有些事情該做就做,不用顧忌太多,明白了嗎?”


    麵對楊榮的教誨,朱域當然是虛心接受。


    其實不用楊榮說。


    今日劉觀的行為,他也早就看在眼中,記在心裏。


    不過,劉觀此人太過於迂腐,根本藏不住心思。


    這等人物在朱域眼裏,根本算不了威脅。


    朱域下一步的計劃,就是要弄走劉觀,然後掌控整個督察院。


    他相信這其實也是朱棣想要看到的畫麵。


    到時候,錦衣衛南鎮撫司,五城兵馬司,加上都察院,還有暗中組建精銳鐵騎……


    朱域甚至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朱棣到底想要幹嘛?


    難道真的想要讓自己繼承大統不成!


    朱域時刻也在揣摩著朱棣的心思。


    這位永樂大帝的想法,絕沒有那麽簡單。


    如果說他真的想讓自己代替朱瞻基的話,為什麽又要下達聖旨,去徹查淮西勳貴以及江南氏族?


    果然,這些帝王的心思不是一般的複雜。


    朱域隻能一步步來。


    既然朱棣讓他怎麽做,他就按照朱棣的安排去做就行了。


    等楊榮走後沒過多久,劉觀又迴來了。


    隻見他嘴角有酒水的痕跡,顯然剛剛是去找個地方會見老友,喝酒聊天了。


    朱域放下手中的公文,笑著說道。


    “劉大人真是好雅興啊,當值時期居然出去喝酒,不知道這件事情,我們督察院要不要向陛下報告呢?”


    此言一出,整個屋子裏麵都寂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朱域,然後又看一下劉觀。


    氣氛尷尬無比。


    督察院本來就是負責糾正百官風氣,像劉觀這種行為,屬於是明知故犯了。


    劉觀眼中閃過寒光,冷哼道。


    “朱大人今日剛剛上任右副都禦史,便想行使督察院的職權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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