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深宮裏長大的女子,最擅長的事無非就隻有那幾樣。


    勾引,溫情。


    前者對秋澈不適用,後者對方根本不吃。


    她便也歇了心思,不再頻繁出現在秋澈麵前。


    隻是偶爾看著對方忙碌充實的身影,心中也會有那麽幾分隱晦的羨慕。


    羨慕同為女人,秋澈卻可以隨時隨地走出這方天地,擁有自己的俸祿、自己的事業,不需要依附於男人而活。


    她學了十幾年的教養禮儀告訴她,這是不對的。


    可她的心卻說,她嚮往這樣的生活。


    但因為沒辦法擁有這樣的生活,所以她的目光開始頻繁地停留在了秋澈這個人身上。


    她開始嚮往秋澈。


    說不清是嚮往她的人,還是在嚮往她的人生。


    後來閑來無事,出門閑逛時,她遇到了瑤台。


    ——這位其實在往後的歲月裏,與她相處不多,卻同樣給了她許多寶貴建議的朋友。


    大概是看出她在公主府裏過得並不算如意,有一日,瑤台突然告訴她,她會算命。


    那時她們關係已經相當不錯了。


    李青梧便也笑著迴問:「那你算到過什麽?」


    瑤台意味深長地說:「我算過,你們會一世安穩幸福的。」


    李青梧愣住。


    瑤台又說:「別總是苦著一張臉,你們如今感情不好,也許隻是,那個時機還沒到呢?」


    李青梧問:我們?


    瑤台指指她,又指了指公主府,說:你,和你的「夫君」。


    李青梧就笑,隻當她在開玩笑。


    常在後院的日子枯燥乏味,李青梧想到了那些陪嫁的鋪子。


    她聽從了秋澈的建議,開始巡視鋪子,整改店麵。


    期間又採納了許多瑤台的建議,生意有了些起色。


    秋澈也因此,與她的關係拉近了些,時常問問她生意上的情況。


    瑤台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李青梧抿唇笑著,依然沒說信,隻是莫名的,也對她這個毫無理由的「預言」升起了幾分希望。


    但生意著手做了一半,還有許多方麵未曾落實,就在她幾乎真的以為,日子會像瑤台所說,一日日變好時。


    秋澈忽然帶來消息——


    她要李青梧離開京城,去江南的秋家老宅。


    李青梧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隻是剛升起的,滿心對未來的期許,忽然都落了空。


    她看著這個嫁了近半年,卻很少正眼看過她幾次的「夫君」。


    再一次對自己感到了挫敗。


    她名動京城的才貌、溫柔體貼的性情,向來是掌控男人心的利器。


    可偏偏,秋澈是個女人。


    在秋澈麵前,她一無所有,也一無是處。


    所以秋澈要她走,她甚至沒有理由反駁對方,也沒有理由質問一句為什麽。


    更沒有理由選擇繼續留下。


    於是沉默片刻後,她選擇點頭,說:「好。」


    早該料到會有這麽一天的,不是嗎?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麽反應。


    李青梧走的那天,朝京下了今年以來的第一場雪。


    秋澈說要送她,於是李青梧便撐著傘,打算與茯苓一起等在秋府門口。


    路過偏殿時,她聽見了裏麵傳來了很大的爭吵聲。


    聽聲音,像是秋澈和她的父親。


    ——那個李青梧見得不多的「公公」。


    茯苓悄聲問她,要不要去看一眼。


    李青梧站在雪裏愣愣的,很久沒有說話。


    她聽見秋澈難得憤怒的聲音,又帶著幾分疲憊:「若非是你們下藥,我怎麽會和她……怎麽會不得不娶她進門?!」


    「我已為你們所謂的計劃做了太多讓步,不要欺人太甚!」


    爭吵聲裏,還有秋初冬同樣憤怒的譴責聲。


    李青梧卻已經無心再聽。


    她腳步微微趔趄了一下。


    直到此時,李青梧才知道,那天禦花園中,秋澈原來並不是心甘情願和她滾在一起的。


    她也是被算計的。


    那場荒唐的情『事之中,中了藥的,不止李青梧一人。


    李青梧抬手,慢慢捂住臉。


    有冰晶的觸感落在眼角,一時間不知是雪花,還是淚珠。


    她隻是想笑。


    因為覺得可笑。


    可笑她這一生,一直活在算計與被算計之中。


    連嫁的「夫君」原來也根本就不想娶她。


    若非藥物影響,哪怕那天李青梧再狼狽,以秋澈坐懷不亂的君子之風,恐怕也根本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


    她怎麽現在才明白呢?


    半晌,她聽見茯苓喊她:「殿下。」


    「您臉色有些不好,要不要……」


    李青梧搖頭,說:


    走吧。


    茯苓問:不等了嗎?


    李青梧沒有再說話。


    她披著一件白色狐裘,拎著一件包袱,就這樣帶著一個丫鬟一個侍衛,隻身離開了秋府。


    再也沒有迴頭看過一眼。


    那天的雪真的很大,離京的馬車幾乎寸步難行。


    像是冥冥之中,真的有神靈在挽留她的腳步。


    隻是她執意要走,沒人能留。


    於是往後十年,李青梧每一次迴京的路程,都變得無比艱澀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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