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秋澈所謂的藉口並不是藉口,是真的不勝酒力罷了。


    這幾杯下肚,她就已經有些頭暈了,但她醉了既不東倒西歪,也不發瘋狂吼,更不會胡言亂語,反而十分內斂。


    看著比以往還要冷靜一些,甚至更加唬人。


    茯苓見她直愣愣地冷著臉,略過自己進了屋,還在心裏直犯嘀咕:


    男人果然都一個德行,猴急。


    然後紅著臉,輕手輕腳上前,為兩人關上了門。


    扶風則蹲在屋頂用樹枝畫圈圈,一邊畫,一邊幽怨地碎碎念:「為什麽要把殿下賜婚給他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一隻手忽然拍上他的肩頭。


    「喂,你念叨什麽呢?」


    扶風嚇了一跳,下意識丟了樹枝跳起來,扶著腰間的長刀,繃著一張臉道:「誰?!」


    玉硯眨了眨眼:「那麽大反應幹嘛,我叫玉硯——你就是公子說的那個,喜歡臭著一張臉的扶風?」


    扶風皺眉:「……你,你是秋澈的人?」


    「對啊。」


    他懷疑道:「他怎麽會知道我?」


    隨即頓了下,又麵露恍然,憤憤道:「他果然是早有圖謀,連我是誰都知道了,定是早就有心打聽過,殿下肯定是被他矇騙了雙眼!」


    「若是真的不願娶妻,又怎麽會主動求婚?不過就是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我這就去向殿下揭穿他的真麵目……誒!你幹什麽!」


    玉硯一把拽住他的肩膀,無辜道:「不許去。」


    扶風:「關你何事!」


    玉硯:「這是我家公子的新婚夜,公子說了,今晚誰都不能打擾他們!」


    扶風臉色更綠了。


    兩人都不是喜歡廢話的人,一言不合,便直接大打出手了。


    雖說他們還貼心地使了輕功去了別的別院打架,但腳步行走間難免發出聲響,還是影響到了新房中的兩位。


    ——李青梧靜靜坐在新房之中,頭頂鳳冠和紅蓋頭,坐得脖子都快酸了,才終於聽見開門的動靜。


    她默了默,試探性地問了句:「秋……秋公子?」


    但沒有迴話的聲音。


    李青梧正猶豫著要不要自己摘下蓋頭看一眼,就聽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已經走到跟前。


    下一刻,一隻纖瘦白皙的手執著玉如意,挑開她臉上的紅蓋頭,露出底下一張麵若桃花的臉。


    李青梧抬眼,與秋澈平靜的眸子對視的瞬間,忽然有幾分恍然。


    這個場景,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對了。


    那個夢。


    李青梧剛出了點神,又被頭頂的動靜打斷了。


    隱約聽見扶風的聲音,她有些茫然道:「這是……出什麽事了?」


    秋澈遲鈍了須臾,才慢吞吞地坐到桌子邊,用桌上的喜酒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迴道:「不知道。」


    李青梧反應過來,覺得她有哪裏不對。


    觀察了她一會兒,才小心翼翼道:「你怎的這麽快就迴來了……沒人給你灌酒嗎?」


    她聽說新婚之日,新郎官都會被灌得酩酊大醉才對。


    怎麽秋澈看上去,過於冷靜了?


    但剛剛對方湊近時,她也確實在秋澈身上聞到了幾分酒香味。


    這是喝了,還是沒喝?


    秋澈仍舊是慢半拍才迴道:「有,但隻喝了幾杯,都被我拒了。」


    李青梧看了眼她手裏的酒杯,抿了抿唇,低聲委婉道:「那我能,和你喝一杯嗎?」


    「這個?」秋澈張了張嘴,看了眼自己手裏的杯子,遲疑道,「這水我喝過了,兩個人喝一杯……不太好吧。」


    空氣凝固了一瞬間。


    「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那不是水。」


    李青梧輕聲道,「是交杯酒。」


    秋澈:「……」


    她放下杯子,咳了一聲:「喝吧。」


    做戲做到底,而且李青梧正好也想喝的話,那就喝好了。


    另一個卻全然不知她在想什麽。


    隻是麵上微紅,默默起身坐在了她對麵。


    兩人相顧無言,手臂交錯,喝了一杯交杯酒後,秋澈放下杯子,已經有些犯困。


    她支著下巴,視線無意識地就落到了李青梧身上。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李青梧被她看得耳尖都紅了。


    雖然知道她是女子,但每次對上對方俊俏秀美的那張臉,還是沒辦法坦然麵對。


    她擰著手裏的帕子:「秋公子,你……在看什麽?」


    秋澈眯著眼,忽然道:「你猜,現在外麵有多少人在聽我們的牆角?」


    這話說的聲音很低,隻夠李青梧一人聽清。


    她聞言,微微一愣:「……什麽?」


    秋澈腦袋是混的,行動卻是清晰的。


    她沒有多說,隻是用指尖沾了杯中酒水,在桌上寫下了稍縱即逝的一句:隔牆有耳。


    李青梧並不笨,立即反應過來,臉上血色盡失。


    她知道皇帝今日親臨這場婚禮,並不是因為重視她,而是為了做出重視的樣子。


    又或者是另有目的。


    但沒想到,她在宮中處處受製也就罷了,出了宮門嫁入秋府,新婚之夜,皇帝還要派人來聽她的牆角。


    目的無非隻有一個,確認她們圓房。


    李式之所以同意賜婚,是因為想重用秋澈,又怕無法壓製對方的野心,加上秋澈主動求旨,看上去十分心悅李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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