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瀾低下了頭,不再盯著他的眼睛,也不看他的臉。


    “我不知道。”她皺緊了眉頭,悲傷與迷惘糾結在心底,五味雜陳。


    他似乎又走近了一些,“那就繼續往前走,不必駐足,更不必迴頭,好嗎?”


    平瀾沉思了良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又溫柔地笑了一下,“雖然認識你並不久,但我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看著他溫暖的笑容,平瀾心底的霧霾仿佛被陽光驅散了,她又焦慮地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也很難過,我自己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脆弱。”


    他帶著淡淡的笑意凝視著她,“那就好。”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平瀾認為她不會再哭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早已經不哭了。


    她站起身來,用袖子擦了擦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向樹林外走去。


    正午的林間光影錯落,樹蔭籠罩著平瀾的周身,又透出幾縷陽光,溫暖地照射在她的臉上。


    聽著耳邊嘩嘩的風聲,平瀾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與衝動。


    失戀,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還有芳華,她還有那麽多關心她愛護她的人,隻要她堅強,前方一定有更美麗的風景等待著她。


    有時候,我們總是很在意別人怎麽看自己,於是亂了心,迷了路,可當處在崩潰邊緣的時候,我們最應該做的是讓自己平靜下來,腳踏實地的去改變,去前行,而非總是羨慕那些比你優秀的人。


    雞蛋從外麵打碎是食物,從裏麵打碎是生命,但它們的命運最終都是食物。


    終於,平瀾走出了樹林,溫暖的陽光灑滿了她的全身,她抬起頭來,展顏一笑,邁開了堅定的腳步,走在安靜而寬闊的大路上。


    秋去冬來,涼風陣陣,平瀾穿上了粗線的灰色圍脖,手上捧著熱騰騰的肉包,腦中仍盤旋著昨天電視上那句話:


    “如果你現在很絕望,那太好了,否極泰來的時候到了。”


    她知道這話聽起來可能有點刺耳,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主觀上她是不願聽,或不願相信的,但客觀上它確實是她現在需要的。


    她的眼眸中劃過一絲倔強,然後又平靜了下來,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著。


    她看了看前麵不遠的校園大門,心中一陣激動:新的一天又開始了,縱使荊棘密布,我仍要一路馳騁!


    這個早晨,平瀾比以往到得都要早些,她坐在教室裏,低著頭,靜靜地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她抬起頭來,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這麽早?”


    她抬起頭來,望見了張峻豪那清秀的麵龐,他卻看也不看平瀾一眼,隻是徑直低下頭去。一邊翻書包,一邊喃喃道:“糟了,我的練習冊呢?”


    “……”平瀾眨巴著眼睛,遲疑了一下,然後低低地說:“是不是……在你書包的夾層裏?”


    張峻豪聞言,神色稍緩,然後點了點頭,“謝謝。”


    平瀾一陣啞然,她呆呆地看著他,想起這段時間她的刻意迴避,心中湧起一種苦澀的味道,不由得抿緊了嘴唇。


    張峻豪卻並沒有察覺到,他隻是低頭靜靜地看著那本練習冊,良久,他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聊聊,可每次都沒能找著機會,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隻聽一聲怒喝遠遠響起:“平瀾!!!”


    平瀾一驚,一低頭,就見一隻肥大的手伸在自己麵前,她抬起頭來,就見芳華瞪著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她的臉色很不善,就像自己搶了她男朋友似的,“早戀的事我暫時不揭發你,但你能不能少耽誤一些學習時間?”


    她便把嘴裏未曾嚼完的包子一口氣吞了下去,然後理直氣壯地瞪了迴去:“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和張峻早戀了?”


    “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你見了沒?”


    “我見沒並不重要,老師也不在乎我見了沒。”


    “……”平瀾頓時無語凝噎。


    而張峻豪卻再也聽不下去了,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到底要怎樣?”


    “我要怎樣?張峻豪,你敢對天發誓,說你們倆沒什麽,我就不打攪你們。”她話音剛落,張峻豪一口嗆住,激動得臉都漲紅了,“這,這也能扯上?”


    “這怎麽不能扯上?”


    “平瀾,有什麽話不能一塊兒說?你承受能力這麽差嗎?”他喘著粗氣,瞪著眼睛,“不就是被甩了嗎?你至於立馬上我最好的朋友?”


    平瀾眨巴著眼睛,本來是點頭,可是忽然又覺得不該點頭,就又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那你到底要怎樣?”她怒不可遏,也不再稱其“張峻豪”了,“你說吧,到底要怎樣?”


    “你不是不揭發你們兩個嗎?”她一邊憤怒,一邊疑惑地看著張峻豪。


    張峻豪長長歎了口氣,然後取出一條手帕,認認真真地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我隻好勉為其難地解釋一下,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那你說是什麽樣?”芳華不依不饒,對他誓不兩立的樣子。


    “這,這,這,我怎麽說得出口?”張峻豪想不到措辭,隻急得抓耳撓腮,“你你你,簡直欺人太甚!”


    “我錯了!是我不對,不應當瞞著你們。”看著芳華一臉的興師問罪,況且班裏的同學也來得差不多了,都向他們投來了好奇的瞅視,張峻豪也覺得收不了場了。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


    “我八歲那年,我爸媽離婚了,我被判給了我爸。我十四歲那年,我爸進監獄了,證據確鑿,罪名是行賄罪與收賄罪;我唯一的家沒有了,我隻有到我媽那裏去住,一次我和我媽大吵,跑出了家,幾天後我媽就和我爸離婚了,再也沒理過我。”


    他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然後向平瀾問道:“平瀾,我說的這些,你都了解嗎?”


    平瀾不知怎的,眼中突然蘊滿了淚水,老半天才搖了搖頭,“不,不了解……”


    “不了解,還敢說喜歡我?”他冷笑一聲,語氣之中卻是無限淒涼。


    “還是說,你僅僅隻是喜歡我的那張臉?”


    “不,不是的。”平瀾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我……”


    “我用十秒鍾想了一下我的前半生,你卻用十秒鍾搖了搖頭,就把我的真心拋之腦後,到現在你還說不是?”


    “我隻有十秒鍾,不,隻有一秒鍾,用一秒鍾抓住我的手,我就可以原諒你,可以給你道歉,但你不抓住,你迴答我,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


    “你迴答我。”


    “你迴答我!”


    “你不迴答我,就這麽簡單!”


    他說完就向座位走去,平瀾終於緩緩抬起頭來,卻見張峻豪已是滿臉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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