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病重七日還未有好轉的跡象,不僅是朝野上下,就連民間都開始有一些流言。


    乾清宮內,胤礽看著因病痛折磨而瘦脫相的康熙很是心痛,一旁侍疾的惠妃也跟著抹眼淚。


    胤礽默默地注視了許久,這才看向一旁的何玉柱,“弘晳呢?”


    何玉柱先是一怔,隨即迴道:“二阿哥應該是在宮學呢。”


    “讓他下學之後過來一趟。”


    此時的胤礽實在不忍看到康熙如此受苦,先前考慮的種種,在麵對此時的康熙時,終究還是萬般的不忍。


    弘晳趕到乾清宮時,午膳已經擺了上來。


    他自然知曉阿瑪叫他來不是單純吃個飯這麽簡單,但一頓飯下來,父子倆卻是什麽都沒有說。


    知道何玉柱將飯菜撤下,胤礽這才一邊喝茶一邊說道:“上一世,你皇瑪法可有得過瘧疾?”


    弘晳的手一抖,剛端起的茶盞灑了一身。


    但此時身邊伺候的人早已被屏退,偌大的宮殿裏隻有他們父子二人。


    弘晳隻覺得渾身冷汗直冒。


    原來,阿瑪什麽都什麽知道。


    原來,阿瑪早就知道了。


    一時間,弘晳不知該如何說起,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胤礽的內心也很糾結。


    他其實不太想與兒子這般的攤牌,他甚至感覺得到兒子對於重生的看重與驚恐。


    “弘晳,阿瑪別的不問,隻想知道上一世你皇瑪法可有得瘧疾?”


    弘晳深唿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嘶啞,“得了。”


    胤礽猛然抬頭,“可有治好?”


    因為不確定上一世的康熙是什麽年份得的瘧疾,所以也不清楚對方的死是否和這個病有關係。


    弘晳仔細迴想了一下,“皇瑪法是被那些傳教士手中的藥治好了。他們手裏有一種很神奇的藥,皇瑪法吃了之後很快就痊愈了。”


    “傳教士?”胤礽因為激動猛地站起身。


    弘晳抬起頭看向胤礽,堅定地點了點頭,“是的,就是現在京城中很流行的那些異族傳教士。”


    胤礽轉身便離開了。


    隻要知道了這條線索,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人尋藥。


    望著胤礽離開的背影,弘晳的眼中是極其複雜的神情。


    阿瑪沒有如他想的那般執著於上一世到底發生過什麽,似乎如果不是皇瑪法病重,阿瑪也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二阿哥,大阿哥來了。”門口守著的張全推門傳話。


    弘晳穩了穩心神,起身朝著門外走去,才一出門就看到迴廊裏站著的弘昱。


    “大哥。”弘晳上前打招唿。


    弘昱轉過身,看著身前的小小少年,明明才八歲,可眼神裏偶爾透露出來的滄桑讓他這個做哥哥的十分費解。


    “來的路上看見了二叔急匆匆的離開,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弘晳點了點頭,“阿瑪好像去給皇瑪法找藥了。”


    “找藥?”弘昱不解,“太醫們不都是在乾清宮守著嗎?難不成二叔要去民間找藥?”


    雖說民間也有能人異士,但……這種時候或許不太行吧?若是真鬧出事來,怕是二叔也無法善後。


    “大約是吧。”


    弘晳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揉了揉太陽穴,“大哥,你最近在吏部任職如何?可忙碌?”


    弘昱見他轉了話題,自然也就不再糾纏。


    提起在吏部任職,弘昱無奈地苦笑,“四叔真是太能幹了,完全不把我當侄子看啊。”


    弘晳有些茫然地看過去,隻聽見弘昱說道:“任職之前我對辦差充滿了渴望,任職之後我對辦差充滿了恐懼。四叔自己做事不要命的任勞任怨,對我這個侄子也是往死裏用。不論是什麽事都想讓我摻和一腳,真真是要把我累死。”


    弘昱的話成功的讓弘晳破防了,剛剛與阿瑪之間的那種傷感與複雜情緒頃刻間消失不見了。


    弘晳拍了拍弘昱的肩膀,明明是想勸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止不住的笑。


    “不好意思……哈哈哈……大哥莫傷心……”弘晳實在是忍不住了。


    弘昱見弘晳笑成這樣,不但沒生氣,反而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能怎麽辦?


    連自家阿瑪聽說這件事後也隻是沉默了片刻,隨後就笑的前仰後合。


    “大伯知道這件事嗎?”弘晳強迫自己停下來,再笑下去就有傷兄弟感情了。


    “知道了。阿瑪覺得四叔是在鍛煉我,為此還特意給四叔送了許多的禮物表示感謝。”


    弘晳真的要忍不住了。


    他聯想到上一世四叔拚命使喚十三叔的事情,就忍不住捂著肚子痛。


    這哪裏是鍛煉啊,分明就是逮著能人就使勁用,十三叔都活活被累死了。


    天啊,堂堂的一個王爺被累死的,說出去誰信啊。


    “大哥,不如找機會在四叔麵前進言,將十三叔也調去吏部任職,這樣你就能輕鬆很多。”


    弘昱不解,“吏部並不缺官員,四叔讓我做事也不是因為人不夠用。所以……就算是十三叔去了,我也未必能清閑下來。”


    弘晳嘿嘿一笑,“四叔現在覺得是在鍛煉你,可十三叔去了之後他就要想著有事情多多鍛煉十三叔,自然就顧不上你了。”


    弘昱還是不太理解,但弘晳的話他記住了,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跟四叔提一提十三叔的事情。


    正好十三叔也到了辦差的年紀,如今隻是跟著其他人四處辦差,卻沒一個正經的地方,若是能弄去吏部也不錯。


    兩個人在這邊研究著如何將胤祥調去吏部,胤礽已經指派胤禟去與天主教的傳教士溝通。


    之所以選擇胤禟,主要是他外文說的好,加之他府上的奧奇也是異族人,有他帶著去溝通,似乎更容易一些。


    兩日後,胤禟帶著兩個傳教士進了乾清宮。


    據胤禟了解的情況,二人分別是洪若翰和劉應,並說自己是法國來的傳教士,為法國路易十四選派第一批來華耶穌會士之一。


    來華的主要目的是宣傳天主教,希望清政府能給予支持。


    胤礽坐在上首默不作聲地聽著,直到二人不再說話,大殿寂靜一片方才說道:“你們可知瘧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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