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織夢傲嬌別過頭:“我若與你計較這些,阿爹怕是要怪我。”


    人心中總有一杆秤,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都心知肚明。


    超出了這個範圍,便要承受相應的後果。


    鎮國公如是,陸冰城亦如是。


    一個忠君愛國,就算戰死,也要死在扶光國,死在長樂三百零七年。


    而雪澗卻不止報仇血恨那般簡單,他從最底層一路爬上來,見過百姓困苦,見過浮屍千裏、流血漂櫓。


    當政者不仁,魚肉百姓,多少家庭妻離子散。


    多少像他陸家一樣死於腐政,淪為權貴爭鬥的犧牲品,更甚者,成為他們尋歡作樂的工具。


    他親身經曆過苦難,自然更懂得底層百姓的絕望與無助。


    這樣的政權,推翻它何錯之有?


    同樣,鎮國公鎮守疆土,又何錯之有?


    為各自的信念而戰,怎會有錯?


    所以,誰也別怪誰,生前事生前了。


    陸冰城沒再說什麽,朝顏見他氣勢凜冽,不由心中一動,道:“走,去望鄉台看看。”


    “做什麽?”陸冰城握緊了陸穀穀的手,“我不想現在就去輪迴,更何況,我殺了那麽多人,應該入十八殿才對吧。”


    “自然是觀你生前事,我有安排。”


    朝顏一把將微生辭拉過來,率先往望鄉台走去。


    其餘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明所以。


    但好在聽話,讓跟著就跟著,墜在後麵小聲蛐蛐兒。


    朝顏也在與微生辭蛐蛐兒:“你覺得陸冰城此人如何?”


    微生辭聞言,輕挑眉頭:“你是想?”


    “給你鎮守冥界如何?”朝顏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他有勇有謀,雖說有祁連玨暗中支持,但能做到攝政王的位置,定是有真才實幹的。”


    冥界這些惡鬼鬼差,很少有陸冰城這樣城府深沉之人。


    這陸冰城雖說無意波及許多性命,但所殺皆非良善,更確切地說,他的行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為民除害。


    十八殿那邊會怎麽判,尚未可知。


    但從陸冰城過得了鬼門關,就可以看出,大概率是功大於過。


    自古梟雄都沒什麽好下場,與其讓陸冰城去下三道輪迴,不如免費給阿辭打工!


    如此一來,陸穀穀也不用非得去投胎,兩口子在冥界定居,一個守望鄉山,一個做鬼差,豈不更好?


    當然,這隻是她的初步想法,兩個人的意見要采納,決定也要尊重。


    她才不會做強人所難之事!


    “我覺得可行。”微生辭點頭讚同,“依小喇叭之見,若他同意,給他派個什麽職務最好?”


    朝顏眨眨眼,迴頭看了一眼陸冰城,思忖片刻,道:“你看他死後魂力這般強盛,去守三生石,或者六道門,都可。”


    “若去守三生石,便提拔為三生鬼王,若去守六道門,封為六道鬼王,屆時,權叔也可以迴冥宮閑修。”


    “權叔不會從六道門退下來。”微生辭篤定道,“但他或許會帶徒弟。”


    “此事全看雙方意願,咱們莫要強求。”


    “我曉得的。”朝顏了然點頭。


    看著近處的望鄉台,迴頭對陸冰城道:“你去站上麵,可方便觀看你的人生?”


    陸冰城冷著一張冰塊臉,踏上望鄉台之前,終是將憋了一路的疑惑問出來。


    “我想問一下,你們想要我做什麽?”


    朝顏毫不意外他會猜到自己的目的,便直言道:“做冥界鬼差如何?”


    “我聽穀穀的。”陸冰城看向陸穀穀,眸光溫柔,“穀穀,你怎麽想,還是要去輪迴嗎?”


    陸冰城的問題屬實把陸穀穀難住了,畢竟這幾十年來,唯一的執念便是見陸冰城。


    如今人是見到了,本打算見過之後就了卻心願,但怎料,陸冰城死了。


    計劃被打亂,陸穀穀的執念已消,按計劃是要去投胎的。


    誰不想活在人世呢?


    偏偏陸冰城舍得下滿身靈力,舍得下王權,卻舍不下她。


    陸穀穀糾結地皺起眉頭,看看陸冰城,又迎上朝顏期盼的星星眼,仿佛在無聲讓她留下來。


    “阿顏,收收你的眼神。”微生辭手掌遮到朝顏眼睛上,失笑出聲,“讓陸姑娘理智做選擇。”


    朝顏沒拉開微生辭的手,倚靠在他溫暖堅實的懷中,聳了聳肩:“好吧。”


    “穀穀,你從心便好。”


    說完,便真的不再關注陸穀穀。


    陸穀穀凝眉深思,又迎上陸冰城沉靜的目光,仿佛她做什麽決定,他都尊重。


    不對,應該說,不論她做出哪種選擇,陸冰城都有應對之法。


    陸冰城心思深沉,可以說在城府這方麵,他與微生辭是一路人,常常走一步看十步,甚至百步。


    既然陸冰城將問題拋給她,她不如先問問他對自己的選擇會做些什麽。


    “若我選擇留下,你會怎麽做?”


    陸冰城:“做鬼差,我們在一起。”


    “若我去輪迴呢?”


    陸冰城坦誠道:“看看我能入哪一道,我們在一起。”


    “萬一我們不能入同一道,該當如何?”


    “化做鳥雀,我們在一起。”


    陸穀穀:“……”


    “萬一你去十八殿受刑呢?”


    陸冰城輕哼一聲:“我殺的都是作惡多端、草菅人命的惡人,不會去十八殿的。”


    朝顏冷漠插話:“你方才還說你會入十八殿呢。”


    陸冰城瞥了眼朝顏:“試探你們,從你們的答案中,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朝顏:“……要不怎麽說你精呢?”


    但她也不是讓人牽著鼻子走的傻子,適時透露出一點點讓對方滿意的信息,就可以誘導其主動跳進坑裏。


    觀陸冰城此時的態度,顯然是更想入冥界,與陸穀穀做一對鬼夫妻。


    陸穀穀對陸冰城的迴答也有些無語,無論她怎麽問,做什麽選擇,最後的結果都是“我們在一起”這幾個字。


    陸穀穀兩手一攤,道:“我入冥界,不折騰了。”


    說著,沒理會陸冰城溢於言表的喜悅,對朝顏道:“我在這冥界生活了幾十年,早已對這裏產生歸屬感了。”


    “更何況,望鄉山中那麽多神魂還要我照顧,需要我去勸架,不走了。”


    輪迴的欲望不強烈,還不如在冥界生活,這裏有朋友,還認識冥主和夫人,就算受欺負,也方便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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