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曾意外掉入極北冰原,迴來後就向他討要忘情丹。


    大抵是心儀女子葬身風雪,心傷難愈,索性忘卻。


    朝顏不知祝餘的做法到底是放得下還是放不下,每個人承受傷痛的程度不同,所做選擇便不同。


    “他現在被闌夕關起來了。”


    一同被關進冰牢的,還有符彧和常山兩個大冤種。


    隻是,若想把祝餘他們帶出來,該怎麽轉移闌夕的注意力?


    朝顏撓撓頭,目光不經意放到阿花身上,突然想起來殷汀迴妖族就是因為阿花出事了。


    “阿花,你之前怎麽了?”


    阿花怔愣一下,話題轉的太快,顯然有些迴不過神,她看向朝顏,聲音平靜:“昏迷了,但已經沒事了。”


    “好端端的,為何昏迷?”朝顏不自覺直起腰,語氣陡然轉冷,“莫不是這妖族有人陷害你?”


    “不知為何,”阿花對自己昏迷也是雲裏霧裏的,“就好像是睡了很久的覺,醒來渾身乏力。”


    朝顏把手搭在阿花手腕,靈力探進去查探一番,在經過識海時,眉頭微蹙,這股氣息……


    她眸光在挽霜身上劃過,低斂眉眼,倏爾展顏輕笑:“我也沒看出什麽,你身體養的不錯,修為竟上升得如此之快。”


    挽霜聽聞阿花無恙,鬆了口氣,笑道:“也是瑤瑤自己刻苦,她與阿汀自從來到妖族,便一直埋頭苦修。”


    當年,十二神將圍剿,朝顏情急之下,把兩人傳送到妖族,正好撞到結界上。


    幸而被湫無發現,用靈訊石告知於她,結界之外出現兩個妖族,一個是饕餮後裔,一個是聖女體質。


    她急匆匆趕來,便見血跡斑斑的兩個半大孩子,神情悲慟,滿目驚恐。


    “他們二人養了許久,才堪堪恢複元氣,大人您雖生死未卜,但我實在做不到放他們出去,便先讓他們提升實力。”


    可以說,兩個孩子仿佛一夜之間長大,含著血淚與別離的成長,總是痛苦的。


    他們二人皆憋著勁兒,將所有精力和時間統統用在了修煉上。


    這種不要命的修煉狀態,直到挽霜帶迴朝顏尚在塵世的消息才停下來。


    “你是怎麽確認我還活著的?”


    但凡去到失落之地之人,所呈現的生機都是灰色的,更何況她那時還命懸一線。


    挽霜從袖中拿出一枚空青石,交到朝顏手上:“還記得臨火城的扶疏雕像嗎?雕像手心的石頭便是空青石,”


    “我就是靠著這枚空青石堅持到現在。”


    第一世空青死前留下這枚空青石,裏麵有空青與扶疏纏繞的一小節神魂。


    空青石還在,就說明兩人尚在塵世。


    “當年彌死之際,確實留下過許多空青石。”微生辭迴道。


    朝顏攥著空青石的手指不由握緊,空青石便是他的血肉。


    這個傻子,撕裂自己的神魂還不夠,還要生剝血肉,去料理好冥界與妖界的事。


    空青啊,阿辭啊……


    “小喇叭,早就不痛了。”


    微生辭把朝顏的手包裹進手心,溫聲道。


    那時隻想著她別走太快,又放不下冥界與妖界,兩界陡然無主,定會亂上一時。


    他便想著,不能讓臣民以為他們二人真的迴不來了,留了許多東西。


    包括多撕的一片神魂,以及這空青石。


    怎麽可能不痛呢?


    朝顏心中酸澀,一路走來,哪怕短短幾年,成長到如今的實力,也還是不能護阿辭周全。


    身邊之人傷的傷,死的死,哪還剩什麽人了?


    朝顏低垂眼眸,在微生辭溫柔的目光中莞爾一笑,適時放過無可更改的過去,看向阿花:“你昏迷之前見過誰?”


    阿花搖頭:“記不清了。”


    “什麽時候醒來的?”


    阿花:“阿汀他們迴來的第三日。”


    殷汀神情擔憂:“毫無緣由的昏迷,又突然醒來,我有些擔心,姐姐,阿花的身體當真安好?”


    朝顏點頭,食指指尖輕點阿花眉心,從裏麵揪出一縷未散盡的灰色氣息,道:“這是咒術。”


    “阿花,你如實交代,咒術一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朝顏心中已有結論,果然阿花接下來的話便是印證。


    “是鬆間長老,他說我於咒術一途有天賦,便想讓我跟他學。”


    “鬆間居然是咒術師?”挽霜屬實震驚了。


    “他並非此間人。”朝顏眸光深沉,“嚴格說來,他很可能生活在七億年前的真神時期。”


    “真神時期?”挽霜神情怔愣,“那是什麽時期,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朝顏看了眼微生辭,將第一世覺醒的最原始記憶翻出來,細細講解:


    “真神便是天生地養的神,那時所有的種族都是神,比如妖神、魔神、冥神。”


    真神時期,世間力量龐雜,誕生的神明以各自身體裏的力量取名,便是之後的妖力、靈力、魔力。


    朝顏邊迴憶邊緩緩道:“上古神與真神相比,遠不如真神,上古時期誕生的神稱為上古神,真神時期誕生的神便是真神。”


    “天道便是主掌雷電的真神,主神亦誕生在那個時候。”


    她沒說的是,她與阿辭,大概率也是在真神時期誕生的,不然沒法解釋天道與主神認識他們這件事。


    她之前猜測過,或許是他們的誕生太過特殊,引得天道與主神忌憚。


    但她陡然想起初識闌夕時,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他說:“世難重逢,終得見,不負佳期。”


    那日是祭月節,她當時以為闌夕在作詩,感慨親友重逢,卻忽略了他是對著自己吟的詩。


    她剛化形沒多久,眼見天色漸晚,急著迴去陪空青,便匆匆迴了句。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但若彼此掛念,終會相見。”


    迴想闌夕當時的神情,朝顏此刻才品出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懷念有之,喜悅有之,期待落空的失望亦有之。


    其實細細想來,任何人麵對一個陌生人,又恰逢祭月節,都不會把對方泄露的情感與自己掛鉤。


    更何況她下山沒幾日,誰都不認識,更不可能讀透闌夕的表情。


    她又沒有妄想症,腦子也沒壞。


    真神一事,除卻朝顏與微生辭,唯一了解的,大概隻有那位消散在歸墟山的鬆間長老。


    “所以鬆間長老是真神時期的人?”


    阿花神情不可思議,震驚道。


    朝顏:“我是這樣推測的。”


    隻能推測,畢竟她連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神都不知道。


    哪可能知道鬆間的真實身份?


    鬆間的出現,似乎隻是為了喚醒她的記憶,讓她正式開始探索自己生來知之的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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