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人吃飯時其實沒有特別嚴格的規矩,該說話就說話,就連祁老太太這個長輩都不在意這些。


    原本每次祁司夜與溫纖纖帶孩子迴來,餐桌上都是一陣歡聲笑語,但今天卻顯得格外沉默。


    祁老太太感覺有些奇怪,她看看這滿桌的小輩,主動開口:“澤言,歡迎你迴國。在國內也好,這樣就不怕有人會欺負你了。”


    “曾奶奶,在外麵也沒人會欺負我的。”


    四寶感受到這沉悶的氛圍,也開了口:“大哥,媽媽聽說你今天迴來,還特意好好打扮了一下!”


    他知道溫纖纖想和大寶拉近關係,故意在大寶麵前邀功,沒想到這話在大寶耳中卻有點變了味。


    “原來阿姨這麽用心。”大寶看著溫纖纖,眼裏是明顯的不喜,“阿姨,你來家裏多久了?”


    被這麽一問,溫纖纖總覺得自己像是被請到傅家的住家保姆。


    大寶畢竟隻是個孩子,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溫纖纖在心中暗暗反思,不該以惡意揣度孩子,如實迴道:“不算太久,也就兩三個月。”


    大寶嗯了一聲:“原來是這樣。阿姨,我好像還聽說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工作了,一直呆在家裏?是在家裏忙著打扮嗎?”


    雖然大寶對自己很有禮貌,但這話語中的敵意比當時四寶要明顯得多。


    聽到這裏,溫纖纖就算再遲鈍,也能感覺到大寶對自己不太喜歡。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要如何反駁。


    “……”


    哪怕自己解釋再多,現在大寶不喜歡自己,聽在耳中也隻會覺得都是狡辯。


    剛聽到四寶問出那個問題時,二寶就對接下來的發展有了預測。


    聽到大寶這麽說,二寶低著頭扒飯,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他餘光瞥了眼麵露驚愕的溫纖纖,心裏也有種怪異的感覺。


    雖然知道大哥迴來會不喜新媽媽,但也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口不擇言。


    一邊想著,又偷看了眼祁司夜的神情。


    他雖麵無表情,但對他了解頗深的人,已能察覺出麵色隱約帶了幾分薄怒。


    這下,情況大發了!


    “你亂說什麽呢?”


    四寶聽著有點坐不住,他沒有多想,隻覺得大寶可能是誤會了什麽:“大哥,媽媽在家裏做了很多事!她裝修了房子,還陪我們一起玩!”


    大寶輕嗤了一聲,並未迴應四寶的話。


    三寶微微皺眉,看出自家大哥對溫纖纖的不喜。


    他扭頭看了眼二寶,見二寶毫無幫腔的意思,隻得自己幫溫纖纖說話:“媽媽其實一直在工作,隻是前段時間出了點事,才不得不呆在家裏。”


    大寶沒想到自己隻是出國一趟,這兩個弟弟就都幫著外人說話。


    他性子沉穩,不喜與人鬥嘴,但聽到兩人都這麽說,還是忍不住想要反駁。


    “是嗎?我看阿姨好像沒受什麽傷,身體還好著呢。”


    四寶想說不是這樣的,但他還沒弄清大寶不滿的真正緣由,嘴張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氣惱地鼓著臉頰,覺得大哥真是太過分了。


    “好了,都安靜吃飯!”饒是祁老太太一直覺得幾個孩子年紀小,都是童言無忌,此刻也意識到一絲不對。


    大寶一向乖巧懂事,今天怎麽表現得這麽不一樣?


    大寶也不再說話,低著頭安靜吃飯,祁老太太心裏納悶,隱隱擔心大寶的情況。


    二寶和三寶眼神交匯,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


    原本以為今天大寶迴來了,接風宴大家能玩得很開心,沒想到竟成了這樣,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些壓抑,連四寶都沒了往日的跳脫。


    溫纖纖看著還是那副模樣的大寶,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她是大人,不能與孩子計較。


    可她身為後媽,也有責任照料孩子。


    剛吃過飯不久,祁司夜就找了個保鏢,讓他送溫纖纖他們迴家。


    看祁司夜沒有一點離開的意思,溫纖纖關切問道:“你現在不迴去嗎?”


    “我多留一會兒。”


    溫纖纖還想說些什麽,但看了眼在他身後也同樣抬頭與她對視的大寶。


    她又沉默了。


    “好,那我們就先走了。”溫纖纖想了想,還是帶著三個孩子上了車。


    估計祁司夜家裏還有些事,自己畢竟是後媽,還是不要插手了。


    祁司夜站在門口,目送他們的車開走。


    等車輛消失在道路盡頭,祁司夜才轉身迴到老宅。


    大寶坐在沙發前垂著頭,一言不發,聽見腳步聲靠近也沒有反應。


    “傅澤言,你今天做得有點過分了。”祁司夜居高臨下俯視他,語氣沉冷。


    大寶的肩膀有些顫抖,聽到祁司夜的話,他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祁司夜。


    隻是出國讀書了幾年,祁司夜就已經會為了一個外人指責自己了。那些話果然沒錯,祁司夜真的選擇了拋棄自己和弟弟們。


    “爸爸,你為什麽要拋棄我們!”


    大寶的眼眶已經紅了,但他似乎渾然不知,執拗地看著祁司夜,等祁司夜給自己一個答案。


    隻是離開了一段時間,他就已經找了新的妻子,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這讓大寶難以接受。


    真正看到這一幕,大寶有種被至親背叛的感覺。


    麵對大寶的質問,祁司夜一時無力應答。


    他沉默了下來,不知該怎樣向大寶解釋。


    祁老太太沒想到大寶心中竟是這麽想的,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一向穩重的大寶會對溫纖纖不假辭色。


    “澤言,你誤會了,你爸爸他沒想拋棄你。他這也是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祁老太太試著打圓場,聽到是曾奶奶說話,大寶的語氣沒有那麽激烈,但他並不認同這種說法。


    他紅紅的眼睛直直盯著祁司夜:“才不是,我已經有完整的家了。”


    他有自己的媽媽,不需要祁司夜去找些外人迴來!


    大寶明顯已經認準了這一點,祁老太太也不知能說什麽好,她看著這正對峙的父子二人,一時間萬般無奈。


    祁司夜終於開口了,所說的卻不是大寶想要的解釋:“等明天就迴國外去好好讀書,等到畢業了再迴來。”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孩子才剛迴來!”


    祁司夜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祁老太太急了,伸手去拍祁司夜的背,然而祁司夜卻沒什麽反應。


    他沒有再和大寶多說,扭頭就朝著門外走,全然不顧祁老太太的唿喚。


    “唉!”祁老太太用力一拍沙發靠背,重重歎了口氣。


    大寶緊咬著下唇,死死盯著他的背影,一滴淚水從他臉頰上悄然滑落。


    大寶沒有伸手去擦,扭頭迴了自己房間。


    祁老太太看看門口,再看看大寶的背影,拿這對父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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