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靜悄悄的。


    稻妻的人們大概都睡了吧。


    反正,九條孝行肯定睡不著。


    “可惡可惡可惡,他算是個什麽東西,真當自己躲了幾年躲得很好嗎,我隻是不想搭理他而已。現在居然還敢挑釁到我麵前來,真當我拿他沒辦法了嗎!”九條孝行憤怒地將手裏的紙撕了個粉碎。紙片紛紛揚揚地撒了下來,露出他猙獰的麵容。


    幾個深唿吸下去,九條孝行才漸漸冷靜下來,麵對著一旁一言不發的九條裟羅,重拾作為家主的威嚴。


    “裟羅,有人蔑視天領奉行的威嚴,向我們發起了禦前決鬥。”九條孝行眯起了眼睛,藏起眸底深邃的殺意,“裟羅,你的任務做的不到位啊,本該被處決的家夥,如今向將軍大人指責我們的過失。”


    “可是,家主大人,紺田村的……”九條裟羅心下一沉,明知「他」所說的已經成為事實,但還是試圖點醒九條孝行。


    “夠了,裟羅。我不想因為你的原因而導致天領奉行失去將軍大人的信任。這一切都是你,沒有在離島的時候將他處理掉!”九條孝行瞪圓了眼睛,臉上暴起的青筋顯示著他的瘋狂。


    或許是他平時掩飾得很好,九條裟羅看著現在到的九條孝行簡直在看一個陌生的人。


    “唿……抱歉裟羅,是我操之過急了。你所說的瘟疫之事我會考慮的。”九條孝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但是現在,裟羅。為了天領奉行,為了九條家的聲譽,這次的禦前決鬥就由你出戰。務必將他徹底鏟除。”


    “裟羅,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是,家主大人。”


    ——


    “我說的果然沒錯吧。”「他」攤了攤手,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我暗中調查九條孝行多年,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說不定比你清楚。”


    “別開玩笑了,家主大人……”九條裟羅側過臉,想要反駁什麽,“家主大人已經說過了,他會幫忙處理瘟疫的事情的。”


    “哦,是嗎。他是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嗎,他隻是知道自己不這麽幹就完了。”「他」毫不在意九條裟羅的反應,麵無表情地繼續補刀道,“別以為你就能好好的,你見過他現在丟臉的一麵,說不定他想著讓你去處理紺田村的事情。要是你也染了病,對他來說直接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你!”九條裟羅急了眼,下一刻就要拔刀上前。


    “算了算了。”「他」後退兩步,無奈道,“說了實話你又不愛聽。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就不懂我好心。”


    “誰知道你是何居心。明日就是禦前決鬥的日子,你還有心情來我這裏。”九條裟羅收了刀,麵色稍微緩和了些。


    “來看看我死在誰的刀下,怎麽,不行嗎。畢竟明天再見麵,咱們可就是敵人了。”「他」還是那麽無所謂的樣子,看上去對自己的性命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我可不信,要是想活命,你還不如想想該怎麽從將軍大人的刀下活下來。”九條裟羅說道。


    “誒,太麻煩了不想考慮。不過,要是我的要求你沒做到,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他」小小地威脅道。


    “怎麽,你不是說隨我高興嗎。”


    “你要是反悔,那就不允許我反悔了嗎。”


    ——


    次日,千手百眼神像前


    許久不見的雷電將軍,一步一步,從神像上的虛空中走了出來。深紫色的眼眸中,逐漸亮起雷電的光芒,就連編成麻花辮的發尾也發出耀眼的紫色光芒。


    而廣場的兩側,「他」和九條裟羅各自站在屬於自己的場地上。


    九條裟羅擦著刀,目光緊緊地盯著對麵的那個人,他沒有帶著麵具,臉上依舊是沒什麽表情,看著「他」隨意地將刀鞘甩開,用著左手拿著他那把一看就很劣質的武士刀。


    這場對決,就算早已定下勝負,禦前決鬥的威嚴,也絕不允許被這般侵犯!


    “這場決鬥雙方訴求我已知曉,那麽現在,對決開始。”將軍的一聲令下似乎是打開了什麽特殊的開關。


    “九條裟羅大人,可別放水啊。”「他」笑了起來,提著刀直直地就朝著自己衝了過來。


    這麽簡單的刀法,一目了然的意圖,果然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嗎。


    九條裟羅握緊了刀,心裏突然湧起不甘的情緒,這場對決,不應該是這樣的。


    果然,自己落下的刀將對方的攻勢擋了下來。就在她打算轉動手裏的刀將對方的武器挑飛時,手上的那份阻力卻又立馬消失了。


    緊接著的,就是快速朝著自己眼睛刺來的刀尖。九條裟羅下意識阻擋,刀尖刺在自己的刀身上,雖然沒用多大的力,但對付失神的九條裟羅還是讓她後退了一步。


    “九條裟羅大人,可別,放水啊。”「他」繼續笑著,提著刀再一次衝上前時,她聽到了他的小聲吐槽,“拜托,要演也演得像一點。被這麽容易拿下,我很丟臉的好吧。”


    九條裟羅也笑了,心中的鬱結鬆動了些許。她舉起刀,用力將對方的攻擊擋了迴去。


    “那就如你所願。”九條裟羅不再留手,將自己這麽久以來練就的武藝發揮到極致,與那個囂張的家夥盡情地在廣場上決鬥著。


    這種感覺,和戰場上的戰爭是不同的,或許這是隻有兩個武藝精湛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快樂,對自己的信心,和對對手的欣賞。


    偶爾響起刀鋒劃破九條裟羅衣角的聲音,偶爾飄起幾縷白發落在陽光下。


    九條裟羅入了迷,用力一挑,將對方的刀挑到空中,等到她反應過來,雷電將軍已經宣布了她的勝利。


    “左手用刀,果然還是不太熟練。”


    騙子,那刀法,怎麽可能會是不熟練的樣子。


    九條裟羅握緊了手中的刀,心裏這麽想著。咬了咬嘴唇,撇開頭不再看他,將這句話狠狠地埋藏在心裏。


    “落敗者,當受無想一刀。”天空瞬間變得昏暗,不知何時,烏雲已將天空覆蓋,唯一的光芒就隻剩下將軍大人手上握著的那把,閃著雷光的刀。


    “無念無想,一刀斷絕!”


    九條裟羅抬起頭,直視著麵對雷光的那個人,即使眼睛被雷光閃得刺痛,她還是執著地目送他走至生命的終點。


    雷光落下,她似乎看到有另一道人影在雷光中閃過,然後兩道人影都消失不見。


    或許這樣也好吧。


    ——迴憶結束


    “能夠躲過那一刀的,想必也隻有她——鳴神大社的宮司大人,八重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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